记忆里的那棵老榆树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4
大爷家在村子正中,他家房后有一棵老榆树。只有一棵,孤零零的长在那儿。那时候谁也说不清那棵老榆树究竟有多少年了,我们三四个孩子联手才能环抱住。老榆树的树干皲裂,一道一道深深的沟壑在树干上纵横交错。

那棵老榆树,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会跳大神的四奶奶说这棵树成了精,通人性。有一年三伏天,三姑家的二小子闹毛病,发高烧两天两夜,前屯的赤脚大夫给打了两个吊瓶也没治好。迷信的三姑就去找四奶奶给看看,四奶奶给二小子喷了一身白酒,闭着眼睛跳了一通大神,再告诉三姑,说二小子不好养活,得准备点供品让二小子去拜老榆树当“干妈”。于是三姑蒸了三个大白面馒头,去供销社打了二斤散白酒,带着病歪歪的二小子,到老榆树底下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让二小子对着老榆树喊“妈”,一顿折腾。还真别说,过不了几天,二小子就活蹦乱跳的好了。于是,老榆树就成了村人眼里的“神”。(等我长大了,才明白感冒发烧,都要有个过程,何况四奶奶给二小子还喷了一身白酒,那就是在物理降温。一般感冒不用药一周以后也自会痊愈。所以,不是老榆树成了“神”,而是那时候人们医学知识匮乏。)

后来还听说,二小子拜老榆树“干妈”的那仨大白面馒头,让村东头的老光棍“姜大赖”给偷吃了。姜大赖为此躺炕上一个礼拜没起来,动弹不了了。四奶奶说老榆树“见怪了”。据说后来还是姜大赖托人买了三尺红布,让四奶奶替他给老榆树“赔礼道歉”,才算消了灾。这样一传,我们都觉得老榆树简直太神了!(长大后想了想,可能是大热天馒头馊了,姜大赖一顿吃了仨大馒头,吃坏了肚子动弹不了,貌似没老榆树啥事儿,却让老榆树担了名。)

不管怎么传,孩子们依然喜欢那棵老榆树。春天,老榆树发芽了,我们盯着老榆树,期待着榆树钱长出来的时刻。老榆树的树冠特别大,结的榆树钱绿油油一嘟噜一嘟噜的特别多。低处的,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撸下来一大把,放在嘴里一嚼,真甜啊,那清香的味道,在那个没有零食的年代,简直就是我们的美味佳肴。高的树枝上够不着,那些淘气的男孩子就嗖嗖几下爬到树上去摘。别的榆树,都敢撅树杈,唯独这棵老榆树,因为被四奶奶传得神乎其神,又是二小子的“干妈”,孩子们不约而同都不敢撅树杈子了。

有时候,榆树钱摘多了拿回家,妈妈用水洗一洗,就用这鲜嫩的榆树钱给我们煮苞米面粥吃,里面再放点山野菜,味道好极了。榆树钱还可以做馅包苞米面菜团子,也特别好吃呢!听妈说,在很久以前闹自然灾害的时候,老榆树的榆树钱和榆树叶救了好多人的命呢。这样我们更觉得老榆树真是太好了。

夏天到了,老榆树长得枝繁叶茂,如同一把天然的遮阳伞。午后的阳光炙热无比,大人们都歇晌午睡了,孩子们可睡不着,都聚到老榆树底下疯玩。看蚂蚁搬家,“贴树皮”上树,过家家,弹溜溜,弹杏核,跳皮筋,摔泥泡,用采来的蒿草搭“窝棚”……老榆树就用它巨大的树冠给我们撑起一片阴凉。

秋天的老榆树,叶子渐渐变黄了,我们在树下捡浅黄的深黄的,黄绿相间的叶子当书签。秋叶上的脉络格外清晰,小小的叶片在书页里渐渐地风干了。虽然秋天了,村里的孩子们依然还会在老榆树下扎堆玩闹,跳格子,踢毽子,讲故事,石头剪子布,钉钉子,围着老榆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冬天,老榆树没有了叶子的陪伴,一下子变得枯瘦了许多。有两只花喜鹊在高高的树杈上筑了窝,即使是淘气的男孩子们,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而且三姑满屯子说,那俩喜鹊是二小子的“兄弟”,负责看护老榆树,谁要是敢动了鸟窝,一辈子都不得好。再加上喜鹊本来就是吉祥鸟,像燕子一样被乡邻们认可的好鸟,不能打。所以,喜鹊夫妇一直安然无恙。孩子们即使爬树,也不会挑战鸟窝,倒是在树枝上掰了不少“杨拉罐”。落雪之后,我们老榆树下堆雪人,打雪仗,搭雪房子……

年复一年,老榆树默默的看着我们成长,一个一个离开了小村,离开了老榆树。某次回乡,偶尔想起,老榆树却早已不见踪影。可是记忆里,那棵老榆树,已经不经意间深深地扎根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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