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庐随笔怎么样

如题所述

明清人的笔记数量繁多,反映民初生活的笔记也是。但以20世纪30年代为背景的笔记史料貌似不多。这是我读过的第一本。 作者是居于北京的日本医生。他的医术很牛,可以凭借职业关系接触很多中日要人。这本书叙及作者对华北政界、军界、新闻界等方面的见闻,但不限于这几项。如果要研究30年代这些领域的内容,本书确实颇有价值。 关于华北政局,作者认为混浊不堪。“宋明轩之拜命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也,华北政局遂成急转直下之象。所出现之各种人物现象与官场风气,颇令人忆及北洋军阀时代。”华北高层多是二十九军人物。“此辈武夫,‘战而优则仕’,权倾朝野,而见识常若顽童。时代使然,良可叹也。” 关于军队,作者的观察是:“当时,华北为各军荟萃之地,系统之杂,番号之繁,几使人有目不暇接之感。其中最以军容胜者,当推东北军之刘多荃、何柱国等部,商震之三十二军,以及中央宪兵第三团次之。……军容较差者,为西北军。……陕军如第四十八师,晋军如傅作义部,杂牌队伍如第五十五军,以及冯占海部,亦均大率如是。军容最差者,当推刘黑七、孙魁元、石友三诸部,其军装之参差,实出人意料之外。”将领久居繁华城市,士气不振。“二十九军自长城战役之后除刘汝明一师外,余均久驻近畿繁华之区,斗志大减,而尤以将领为甚。”作者认为将领普遍没什么才能。。宋哲元“虽侥幸于喜峰口一战成名,而以德、日军人之水准衡之,充其量一连队长之材耳。”土肥原贤二因此自信地认为:“中国无大将才,此乃他日中日战争时华军最大弱点之一,亦为日军可始终保持优势之一大保证。” 在与一些日本要人的交往中,作者也知道日方的某些情况。比如三派军国主义者的区分: “其于步骤上,亦约略有三大派之分:一派主并;一派主吞;一派主灭。而外人每混‘并派’与‘灭派’为一谈,实则误矣。‘并派’之中坚,泰半系外人目中张牙舞爪最甚者。自该领事观之,当属松室、石原、土肥原、板垣,以至于田代之流。此派主并,故必斤斤较量,以少成多,遂使华方畏之如虎。而所谓‘并’者,非视对方为一形同平等之敌体不可,是故又大违急进者之望,疑其动机不纯,目标不明,遂乃到处加以掣肘。而所谓‘吞派’,其口必大张,非至目的物尽入舌上时,不咬不嚼,故外人视之,反认其为温和。派中多元老分子,自更易掩人耳目。‘灭派’喜以雷霆万钧之势,居高临下,一举而歼。短视者遂觉其危险,远不如‘但求寸进’之‘并派’为甚。其实此派纯属少壮军人与若干新贵,一朝得势,中日关系即不可收拾矣。” 局势的发展确如作者所预料。少壮派得势后,全面战争很快随之而来。 如果抛开国家大事不谈,只用燕雀之心畅谈八卦的话,本书也有很多谈资。当时的不少要人,书中都有记叙。可以从本书看到这些人的一些侧影。 冯玉祥。作者对冯评价很低,认为此人虚伪做作、反复无常。“彼(松室孝良)尝以十六字评冯之为人云:‘见名忘义,合久必分,练精用拙,视将如弁。’前四字论其处世之道,次四字讥其反复,而末四字则讽其爱将不足也。”“近十余年,国人之绾枢密与掌兵符者,恒畏冯先生如虎,而尤畏冯先生以‘精诚合作’或‘效命前驱’自荐。盖冯系西北军之勤于叛、善于叛与乐于叛,已深入国人之脑髓矣!” 张之江。“张对宗教之虔诚,已达狂热程度。当其奉命杀徐树铮于廊房时,祈祷日繁,三句不离‘耶稣’矣。” 陈宦。“洪宪事平后,隐居北京东四,徒留辫以自娱,俨然遗老,似颇欲令世人信其背袁之故,种因于其对清室之念念不忘也。” 王克敏。据说他与某戏剧博士有龙阳之好。我怀疑此博士是否就是梅某某。。。王克敏对异性的欲望也颇为强烈。“余屡劝以少嗜寡欲,自必健康。王笑曰:‘酒可以不饮,妇人可以合理节制,而雪茄与麻将,则宁断头不可缺也。’实则所谓‘合理节制’者,亦不为外人所深信。新闻界友人语余:‘京人均谓,王之所以必御墨镜者,以戕伐过甚,肾亏之故也。’” 段祺瑞“双目炯炯,鼻梁颇歪”。对德国十分敬仰。“于谈吐间,余知其对德之好感深厚,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张季鸾堪称八卦集散中心。“张虽为文犀利,笔扫千军,而谈吐则甚诙谐。中国政要名流、学人军阀之秘闻轶事,一杯在手,娓娓而谈,绘影绘声,使听者乐而忘倦。” 何应钦。“何君为一雍容之军人,颇有大将风度,人亦和蔼。或谓其素有季常癖,家中事事无大小,悉赖夫人一言决之。久而成性,于公事亦然。万事只秉承上峰决定而已。据新闻界友人语余,何在南京外号之一,为‘全国怕老婆会会长’。” 商震。“商之仪表不凡,谈吐间舌灿莲花。”“晋军翘楚中之商震,处事圆滑,善炫善耀之术,实远在善战之上。故一向有‘琉璃蛋’之称。” 秦德纯。“事急时,其大将秦德纯市长辄效刘玄德故事,当众掩面痛哭,使日方嗒然而去,问题惟有悬而不决。”想不到他还有这招。。。 宋哲元。“综宋在华北叱咤多年,其人品却未可厚非,而建树则除迁葬、祝寿以及驱大刀队乱砍女学生外,甚少可言者。”“宋自就任‘委员长’之后,甚罕再以军装出现,恒以长袍马褂、瓜皮小帽为其常服,殊予人以不伦不类之形象。而其部属,亦多起而效尤,尤使人见而喷饭。” 赵登禹与张自忠。“宋军中之虎将赵登禹,喜峰口一战,身先士卒,裹创力战。而于苟安之后,富贵尊荣,竟沉沦于烟霞之癖。英雄作困,余甚惜之。彼屡请雷嗣尚、丁春膏说余代为‘秘密戒除’,而爽约者屡,盖皆临时动摇之故。反观张自忠,虽亦一度成癖,而叱咤之间,立戒无余,固男儿本色也。” 孔祥熙。“吾于‘财神’之业绩为人,耳闻已久,拜识荆之后,亦觉其俗不可耐,充其量一刘景升之材耳。虽其山西腔英语不绝于口,而哓哓自炫为山东孔丘之支系,其言无味,其情可悯。” 鹿钟麟。“西北军中人,于鹿瑞伯有微词者,十居八九,余与鹿亦有数面之缘,觉其状若朴直而城府实深,矫柔造作之苦,与冯焕章先生如出一辙。” 萧振瀛。“萧之为人也,貌似豪爽,而城府极深。与人交时,初识即熟;再晤已成‘托妻寄子’之交;三晤时则非拜把子,愿‘生生世世结为兄弟’不可矣。是故,其家收藏‘兰谱’之多,亦臻骇人听闻之境。”“是时,中日二邦,表面虚相委蛇,实则已等敌国,身为日侨者,处处感两难之叹。而华北风云人物中,真正挟日人以自重者,非特为丘八老爷所共弃,且亦为自爱与明智之若干日人所不齿。而萧仙阁其人,则此辈中声名最秽者也。” 土肥原贤二。“土肥原于华人中之翘楚,曲意逢迎,犹不足奇。其在彼虽不在其地,不在其位,而仍念念不忘,送礼如仪,实难得也。而由此亦可证其志不在小。” 庞炳勋。“庞貌似拙粗,而机诈过人,又号‘庞痂子’。时任第四十军军长。人云:庞善战亦善哭,善哭所以善战。” 汤玉麟。“汤虽故作老粗,实乃深通名利秘诀之老官僚也。” 石友三。“石瘦而高,面削长,颇似一般中学学生领袖之外貌。余于‘老西北军’之往还中,每见此辈或戎其装,或长其袍;西装革履者,则少之又少,而石则为惟一之例外。余与之相遇时,几无次不御西服,与其他‘老西北军’元宿,截然不同。即此亦可见其孤僻不群矣。”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 这本书里没有英雄,政要名人贴近生活的一面得到了展现。书中的记载不一定完全真实,却能予人以较强的真实感。 ---------------------------------------------- 再贴几则八卦故事。 可供一笑的: 1 某日,段(祺瑞)与子对弈,子败,段大怒曰:“弈棋乃雕虫小技,而汝犹不能出人头地,真豚犬耳!” 次日,复对弈,子胜,段又大怒曰:“无大智大才如汝者,亦惟有能在消遣功夫上,胜人一筹耳!” 2 张季鸾忽谓余等曰:“读此标题,使我得一联矣。上联曰:‘父之过’,你们能对下联否?” 有人对曰“子不语”,张季鸾摇首曰:“欠妥,欠工;实未如‘妈的*’恰当也。” 3 值中原大战方酣之际,中央军以飞机助战,冯军樊钟秀部首次见飞机俯冲投弹,惊恐万状,军心为之动摇。冯乃集中训话曰:“空中飞机与乌鸦,孰多?” 皆曰:“乌鸦多。” 冯曰:“信然。然则乌鸦便溺时,亦曾着于你们之头顶乎?” 皆曰:“未。” 冯曰:“信然。然则飞机投弹时,其能命中于你们之机会,当更稀矣。” 众皆曰诺,欢呼鼓舞而去。次日,于赴敌途中,又逢中央军飞机凌空轰炸。樊及所部均惑于冯日前之言,不屑稍为之避。弹落人群,血肉横飞,死伤过半,而樊以总司令之尊,亦成机下之鬼。 4 李守信部尹宝山骑兵师有一日本之“中国通”,名村井其人者,号称在华三十年,为同侪中之“汉文能手”。百灵庙之役,村井请缨赴前敌,并留《月夜感怀七绝》一首志别。读其诗,则知此辈“中国通”之真正不通矣。诗曰:“瑞雪频传阳春声,察省东边未见红。倚杖矢立于月下,睾丸为缩蒙古风。” 5 何又告余:中委覃振,以多痰著称,每有集会,辄闻其痰声呼呼然。故汪兆铭赠一雅号曰:“呼图克图。” 覃之吐痰艺术,实逊谭廷闿多多。盖谭亦每议必咳,但咳时颇有分寸,层次分明,绝不混淆。故汪兆铭亦曾赠以“恩克巴图”之名。顾名思义,实胜覃振之“呼图克图”远矣。 以及引人感慨的: 1 何(遂)又语余,热冀前线,与之对阵者,有一连队长,为其留学日本时之同班同学。中国升迁交易,故已任上将军长,而昔日旧雨,仍仅一大佐连队长而已。自悉敌人近在咫尺后,何惊喜交并,而苦于无缘把臂话旧,为之怅然者久之。 余尝细问:“倘有缘与该连队长再度对阵,亦能想象重逢道故之情景否?” 何笑曰:“倘彼为我所俘,则我做东。我为彼所俘,则彼做东。‘寿司’亦可,‘铁板烧’更佳。” 余曰:“职责与道义,兼而顾之。君真一男儿汉也。” 2 余诊所左近,有小学生数人,雨中劝募,全身湿透,而不稍走避。余心为之凄然,遂命女仆烹热可可一大皿,邀渠等人入屋饮之驱寒,以免感冒。而此数童以余诊所为日人处之故,峻拒之。余不得已,取雨伞三具,命司机与之,再三声明系华人司机与仆役之私产,暂借遮雨,无碍国体,始勉强受之。其爱国自重之精神,实足起敬。 3 领事临行前,曾与丁君私约:国事苟有天大变化,友情义气仍存于我汝之间。苟日胜,则彼将置全力呵护丁君;苟华胜,则丁军将尽力呵护彼也。约毕,相与唏嘘。 4 其人修长而目有凶光,眉宇间则仍存秀气。腕上有佛珠一束,笑容可掬,启口之际,不云“有缘”即称“善哉”。此固当日之五省联帅孙传芳也。 余闻孙曾负笈东京有年,颇异孙之谈话,只字不用日文。余乃悄谓松本曰:“孙大帅不乃日文如流者乎?” 时,孙忽操已不甚流利之日语,笑而言曰:“自日本处处待我辈如高丽人后,余已渐忘日语矣!” 余闻言为之大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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