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稼先(1924.6.25-1986.7.29)
中国核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他生于安徽省怀宁,1945年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物理系,1950年获美国普渡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历任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员兼中国科学院物理学数学化学部副学术秘书,核工业部第九研究设计院研究员,副院长,院长,核工业部副主任,国防科工委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等职.他主要从事核物理,理论物理,中子物理,等离子体物理,统计物理和流体力学等方面的研究并取得突出成就.
他自1958年开始组织领导开展爆轰物理,流体力学,状态方程,中子输运等基础理论研究,对原子弹的物理过程进行大量模拟计算和分析,从而迈开了中国独立研究设计核武器的第一步,领导完成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理论方案,并参与指导核试验前的爆轰模拟试验.原子弹试验成功后,立即组织力量探索氢弹设计原理,选定技术途径,组织领导并亲自参与1967年中国第一颗氢弹的研制和试验工作.70年代初以来,在组织,领导,规划新的核武器工作方面,他付出了艰辛的劳动,是中国核武器理论杰出的奠基者.
两弹元勋
邓稼先于1924年出生在安徽省怀宁县。在北平上小学和中学以后,于1945年自昆明西南联大毕业。 1948到1950年在美国普渡大学 (Purdue University)读理论物理,得到博士学位后立即乘船回国,1950年10月到中国科学院工作。1958年8月被任命带领几十个大学毕业生开始研究原子弹制造的理论。这以后28年间,邓稼先始终站在中国原子武器设计制造和研究的第一线,领导许多学者和技术人员,成功地设计了中国的原子弹和氢弹,把中华民族国防自卫武器引导到了世界先进水平:1964年10月16日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1967年6月17日中国爆炸了第一颗氢弹。这些日子是中华民族5000年历史上的重要日子,是中华民族完全摆脱任人宰割时代的新生日子!
1967年以后邓稼先继续他的工作,至死不懈,对国防武器作出了许多新的巨大贡献。1985年8月邓稼先做了切除直肠癌的手术。次年3月又做了第二次手术,在这期间他和于敏联合署名写了一份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核武器发展的建议书。1986年5月邓稼先再做了第三次手术。7月29日因全身大出血而逝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正好准确地描述了他的一生。邓稼先是中华民族核武器事业的奠基人和开拓者,张爱萍将军称他为“两弹元勋”,他是当之无愧的。
邓稼先与奥本海默
抗战开始以前的一年,1936年到1937年,稼先和我在北平崇德中学同学一年。后来他在美国留学的两年期间我们曾住同屋,50年的友谊,亲如兄弟。1949年到1966年我在普林斯顿高等学术研究所工作,前后17年的时间里,所长都是物理学家奥本海默(J. R. Oppenheimer, 1904-1967)。当时他是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因为他曾成功地领导战时美国的原子弹制造工作。高等学术研究所是一个很小的研究所,包括奥本海默在内,物理教授最多的时候只有5个人,所以他和我很熟识。
奥本海默和邓稼先分别是美国和中国原子弹设计的领导人,各是两国的功臣,可是他们的性格和为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他们走向了两个相反的极端。
奥本海默是一个拔尖的人物,锋芒毕露。他20多岁的时候在德国哥廷根镇(Gottingen) 做玻恩(M. Born, 1882-1970) 的研究生。玻恩在他晚年所写的自传中说,研究生奥本海默常常在别人做学术报告时(包括玻恩做学术报告时),打断报告,走上讲台拿起粉笔说:“这可以用底下的办法做得更好,......”。我认识奥本海默时他已40多岁了,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打断别人的报告,使演讲者难堪的事仍然不时出现,不过比起以前要较少出现一些。
奥本海默的演讲十分吸引人,他善于辞令,听者往往会着迷。1964年为了庆祝他60岁的生日, 三位同事和我编辑了一期刊物,在前言中我们写道:“他的文章不可速读,它们包容了悠雅的风格和节奏,它们描述了近代科学时代人类所面临的多种复杂的问题, 详尽而奥妙。”像他的文章一样,奥本海默是一个复杂的人,佩服他、仰慕他的人很多,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少。
邓稼先是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人物,和他谈话几分钟就看出他是忠厚平实的人。他诚真坦白,从不骄人。他没有小心眼儿,一生喜欢“纯”字所代表的品格。在我所认识的知识分子当中,包括中国人和外国人,他是最有中国农民的朴实气质的人。我想邓稼先的气质和品格是他所以能成功地领导许许多多各阶层工作者为中华民族做了历史性贡献的原因。人们知道他没有私心,人们绝对信任他。文革初期他所在的研究院(九院)成立了两派群众组织,对吵对打,和当时全国其他单位一样。而邓稼先竟有能力说服两派,继续工作,于1967年6月成功地制成了氢弹。
1971年,在他和他的同事们被四人帮批判围攻的时候,如果你和我去和工宣队军宣队讲理,恐怕要出惨案。邓稼先去了,竟能说服工宣队军宣队的队员。这是真正的奇迹。
邓稼先是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所孕育出来的有最高奉献精神的儿子。邓稼先是中国共产党的理想党员。我以为邓稼先如果是美国人,不可能成功地领导美国原子弹工程;奥本海默如果是中国人,也不可能成功地领导中国原子弹工程。当初选聘他们的人,钱三强(1913-1992)和格若夫斯(L.R.Groves, 1896-1970),可谓真正有知人之明,而且对中国社会,美国社会各有深入的认识。
民族感情? 骄傲?
1971年我第一次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见到阔别了22年的稼先。在那以前,于1964年中国原子弹试爆以后,美国报章上就已经再三提到稼先是此事业的领导人。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谣言说1948年3月去了中国的寒春(中文名字,原名Joan Hinton)曾参与中国原子弹工程。[寒春曾于40年代初在洛斯阿拉莫斯(Los Alamos)武器试验室做费米(E.Fermi, 1901-1954)的助手,参加了美国原子弹的制造,那时她是年轻的研究生。]
1971年8月在北京看到稼先时避免问他的工作地点,他自己说“在外地工作”,我就没有再问。但我曾问他,是不是寒春曾参加中国原子弹工作,象美国谣言所说的那样。他说他觉得没有,他会再去证实一下,然后告诉我。1971年8月16日,在我离开上海经巴黎回到美国的前夕,上海市领导人在上海大厦请我吃饭,席中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我,是稼先写的,说他已经证实了,中国原子武器工程中除了最早于1959年底以前曾得到苏联的极少“援助”以外,没有任何外国人参加。此封短短的信给了我极大的震荡,一时热泪满眶,不得不去洗手间整容。事后我追想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感情震荡,为了民族自豪?为了稼先而感到骄傲?—我始终想不清楚。
“我不能走!”
青海,新疆,神秘的古罗布泊,马革裹尸的战场。不知道稼先有没有想起我们在昆明时一起背诵的吊古战场文:浩浩乎!平沙无垠,渺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暗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长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稼先在蓬断草枯的沙漠中埋葬同事,埋葬下属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心情?
“粗估”参数的时候,要有物理直觉;筹划昼夜不断的计算时,要有数学见地;决定方案时,要有勇进的胆识,又要有稳健的判断。可是理论是否够准确永远是一个问题。不知稼先在关键性的方案上签字的时候,手有没有颤抖?戈壁滩上常常风沙呼啸,气温往往在零下30多度,核武器试验时大大小小临时的问题必层出不穷,稼先虽有“福将”之称,意外总是不能免的。1982年, 他做了核武器研究院院长以后,一次井下突然有一个信号测不到了,大家十分焦虑,人们劝他回去,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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