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借助于对方已有的知识来做科学传播

如题所述

演讲者:方玄昌。方玄昌按:因我普通话不好,且演讲中语义重复较多,还不那么准确,因此推荐大家看这篇整理过的文字稿,可以节省读者时间。】方玄昌:我今天的主题是如何应用对方已有的知识来对他进行科学传播。文人对科学可能会不感兴趣,但是不要认为他就不会接受科普了。文学爱好者也会有好奇心,这就是敲门砖。我们只要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把他引入科学的这个领域,他会对科学问题产生兴趣,进而去了解更多的事。在对文人做科普的时候,我们心里必须有一个基本的假设,对他们做科普的难度在于文人通常都比较自大,“文人相轻”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我们要对他进行科普首先就要克服他自大的心理,要跟他的自大做斗争。有一种现象,就是我们大部分写科普文章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是给理工科学生看的,因为文章里用的思维,并没有太关注文科生的兴趣方向。我打个比方,有关数字问题。可能很多人都看过一篇文章,《爱上理科男》。文中把理科男看成是一种稀有动物。在这篇文章作者脑子里,数字概念是不存在的,他如果存在数字概念就不会这样写了。怎么说呢?我们高校毕业生大部分是理工科学生,文科生只是占了很少一部分。我们高考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一百万入校里面也就二十万是文科生,八十万都是理工科学生。这种数字在文科生头脑里面没有概念。我们的很多文章在展现证据的时候用了一些方法,就是罗列事实、证据和数字,这样的方法不是不好,一定要用,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方舟子的科普文章,里面数字并不多,他把一个事件通过故事来描写,这是文科生愿意看到的,他更愿意看故事。一个结论是怎样一步步得出来,描述研究过程,文科生也愿意看。所以我们将来在这一点上要照顾文科生,要照顾他们的思维,不要用数字把他们淹没了。这么说并没有贬低文科生的意思,因为文科生的所长不在这一方面,对数字马虎一点也无伤大雅。文科生还模糊了逻辑,要把它撇除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理工科学生没有文科生那么自大,但是我们很容易对文科生不屑,这个习惯必须要撇除。文科生问一些很傻的问题,这些问题一定要给他回答,不能不屑。给文科生做科普,我们有的时候要被迫用一些不那么科学的方法。第一要从情感上打动他。第二就是用他们心目中一些权威人物在科学上面的认识来引导他们接受科学的知识,比方说告诉他孔子对中医持怎么样的态度;跟他们探讨苏轼说的“学书废纸、学医废人”,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是陈寅恪,文科生对他没有不崇拜的,我告诉他陈寅恪对中医怎么理解,那一定有用。俞樾很多人都不清楚,那么我们告诉他们章太炎的恩师对中医是怎么样的态度,他1869年写出了《废医论》。把这种东西传播给他之后就成为一种敲门砖。再就是文科生比理工科学生更重视亲身的体验。我们就要因势利导,从亲身体验这里慢慢给他诱导进去。文科生脑袋里诗词歌赋比我们多,我们也可以从这个领域入手。我们小时候有篇课文叫“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大家都读过,当很多人说古代建筑多么多么伟大的时候,我们就拿这跟他说,“危楼高百尺”,汉唐时代的百尺换到现在也就二十米左右,六、七层楼的高度,就“手可摘星辰”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可量化的一个东西,从这可以看出古代技术和现在是没法比的。将之推演到不可量化的方面,是不是差距会跟这个一样呢?医学之类的技术不能用数字衡量高下,但在古代和现代技术差距方面,我们没理由认为不可量化的技术会有特殊例外。《史记》文科生必读,本纪卷一描述了“五帝”,黄帝、颛顼、喾、尧、舜五个人。我们的新华字典原来说这五个人大概统治黄河流域五百年,现在把它延伸变成了一千年,这五个人的统治还是连续的,也就意味着每个人要统治一百到两百年。问一下文科生靠不靠谱,他可能会说古人寿命怎么长。那我们就要给他举一个例子,《史记》里面只对一个人的生命描述比较清楚,就是尧,尧可以说是长寿之王。他在位七十年得舜,然后观政二十年,才禅位给他,再过了八年尧死掉了,也就是说他从得到王位之后过了九十八年死掉。原始社会的时候,人类的平均寿命超不过二十岁,活过五十岁就很了不起了。我们来揣摩一下,司马迁单独把尧拿出来写其长寿,我个人理解,因为传说中尧确实比较长寿。舜是三十五岁开始被尧赏识,五十五岁得到这个位置。如果尧得天下的时间也跟他差不多的话,那就意味着尧活了一百三、四十岁,这当然不可信。为什么把长寿写的那么离谱呢?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叫仁者寿。一传、两传,传到后面,就把前面“仁者”的寿命往上加,表示他治天下治得很好。这是一步步夸张下来的结果。对于等而次之的小文人,四大古典小说总是会看的。中国古典小说里面有很多跟医学有关的事,可以拿出来跟他们交流,在给他们讲故事的过程中就做科普了。比方说《三国演义》里面有几个人疑似得了肺结核,一个是周瑜,周瑜36岁死于吐血;还有一个是诸葛孔明,活到54岁,最后也是死于吐血,这一对冤家很大可能都是得肺结核而死的。不仅仅是这本书里面,很多书里面都描述了一种现象,就是只要出现旧病复发就不可治愈。诸葛孔明就是这样,那一回叫“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当时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不自信,有一种心理暗示,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其理由就是旧病复发不可复治。在中国古代很多书里面都有这样的描写,但我们现代的医学知识告诉我们旧病复发并不更可怕,尤其有一部分病,以前得过病,然后再复发的时候,身体已经形成了免疫力,病反而应该更轻一些。我因此曾经猜想,中国古人得病之后就吃各种各样的药,而我们现在知道,很多药都是破坏人体免疫力的,一次、两次、多次,吃完之后免疫系统被破坏,再旧病复发,问题就严重了。前些年的高考作文题还提到了《三国演义》里面的一件事,就是所谓“赤兔之死”。如果我写这篇作文,会直接写成一篇科普文章:赤兔为什么没有追随董卓、吕布而死,却在关羽被俘后七日不食草料而死?答案是,董卓、吕布死时,赤兔马还年轻(征战黄巾军时关羽不到30岁);云长公被俘(58岁)时,赤兔马至少已经有三十多岁,该老死了——马的寿命本来就在30岁左右。再举一个古典小说里面的案例。张功耀老师写过很多文章,说一个人得病后经过西医治疗,又经过中医治疗,好了之后他们都把功劳归于中医。很多文科生总弄不明白这种问题关键所在,你跟他说昏了头了也没用。《西游记》里面有一回,叫做“朱紫国唐僧论前世,孙行者施为三折肱”。我把这个案例看做是有记载以来最早一个西药治疗、中医争功的案例。孙大圣实际上是用白龙马的尿给国王治好的,最后却归功于马兜铃,旁边御医还说这药对症。白龙马是西海龙王的儿子,其尿是“西药”,治好病时让中药马兜铃得了功劳。孙悟空看来真是懂中医的,也知道有肾毒性的马兜铃不如马尿靠谱。我们从这种故事入手,让文科生接触对于中国古代医学的质疑,效果会更好一些。再说说扁鹊与华佗。扁鹊和华佗有很多传说,扁鹊能够看到人的五脏,华佗能够动手术,这在文科生眼中看起来很神奇。我们就把这个案例拿出来跟现在比一比让他看。扁鹊能够看到五脏,如果五脏里面长了个肿瘤,他能看到,还能把它揪出来,这已经是传说中的了不起、神话中的了不起。可是今天的医生用病理分析的方法,不仅能找到肉眼可见的肿瘤,还可以找到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微小病变,你说谁更神奇?华佗给关云长动手术,最后创口崩裂,关云长手臂废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那么一定是动手术的时候伤到了主要的动脉。在古代,如果真的动手术,避开动脉就是个大问题。即便古代真的能动手术,也达不到现在的水平。相比之下今天动这个手术,第一能让你免除痛苦,现在麻药显然比“麻沸散”靠谱;第二,真的需要用刀来刮毒?即便其可行,也大可不必,现在洗毒的方法多得很。给文科生讲这样的故事,他更容易接受一些。相比之下,给理工科学生、尤其是给科学家做科普,一定要从两个方面来说服他。一是逻辑、一是实证。我拿转基因问题和中医问题作为实例来讨论。监管严重缺失、相当不安全的中医药受到追捧,与此同时迄今检验最严格、因而也比传统食品更安全的转基因食品却遭到敌视,这是两个极端的误解。我曾经说过,许多明白转基因问题的科学家,对于中医问题也是糊涂的,我们可以通过对比分析来跟他们科普后一问题。转基因问题和中医问题有非常多的相似点。妖魔化转基因和神话中医,两个群体高度重合,并且他们的思维方式非常相似。对于中医的情感,中国人有一种抛不开过去的一种心结,而对于转基因,则存在对未来的一种恐惧,两者相对应;对于中医,中国人有着浓厚的民族情感,而对于转基因,中国人有一种强烈的受害者心态,总觉得这是美国人的阴谋。这两种心态,前者崇尚本土,后者则是对外来事物的一种恐惧心理,两者思维方式其实如出一辙。对中医的神化和对转基因的妖魔化,两者都使用了大量的谣言,转基因的谣言很多是无中生有创造出来的,中医则是一步步神化出来,很多神话故事其实也属于一种谣言。刚才提到的华佗跟扁鹊,那些故事实际上也全都是谣言。两种谣言有同样的后果,最后都是对老百姓的健康乃至生命造成威胁。比方说对黄金大米的抵制让维A缺乏症儿童得不到帮助、中医神话让陈晓旭之类的病人失去了被救的机会。编造两种谣言的人,都是有意或者无意的骗子。标榜中草药纯天然,与攻击转基因不自然的逻辑如出一辙。从事转基因育种的科学家能看清老百姓对于有机食品的崇拜毫无道理,理论上说他也不应该对草药产生莫名崇拜。老中医说,一种有毒的中药混在一大堆中药里面,它就没毒了,这与那些攻击转基因的人说单独一个Bt基因没有问题,但是进入生物体后会对整个DNA链条产生作用,有可能产生不可预期的危险,这两个道理如出一辙,都是一种臆想。还有一种对比,“中医药经过了千年的验证,它当然是安全可靠的”。转基因领域也有类似论调,就是“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要经过100年、几代人的验证”。说千年以来人类的繁衍靠中医,这种错误认识与怀疑转基因食品会让“人种灭绝、三代绝育”的思维方式何其相似。还有一种谣言的类同,说“中医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国外人怎么怎么样重视它”,与“转基因食品美国人不吃,只给中国人吃”如出一辙,都是期望以谣言的方式,把“老外”当做权威来欺骗国人。我们对生物科学家做中医问题科普最大的障碍,在于很多人对中医有“感觉有效”的体验,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花多一点时间给他们解释医学界效果检验的金标准——“大样本随机双盲对比试验”的来由。相对来说,对明白转基因问题的对象做中医问题科普比较容易,因为他们清楚生命科学的基本道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把老百姓对转基因领域的误解和他自己对中医领域的误解一一对应给他做出解释,对方更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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