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述:阿拉伯之春缘何变成了阿拉伯之冬

如题所述

去年春天穆巴拉克倒台时,全世界民主人士一派欢欣鼓舞,以为民主就此降临阿拉伯大地。放眼海内外,似乎只有本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发文(见附录:“穆巴拉克给中国当政者敲响警钟”)严重质疑,并且断言所谓“阿拉伯之春”绝不会有好结果,断言中东的选项不是民主与专制,而是要么亲西方的专制、要么反西方的专制。如此“反民主”的乌鸦嘴,不知在海内外被扣上了多少难听的罪名!我的一位老朋友为了这篇文章,在电话里和我激烈争论一个多小时,认定我此文是在政府“有关部门”的压力下写的!

  现在,西方舆论普遍承认,“阿拉伯之春”已经变成了“阿拉伯之冬”,我的预见几乎丝毫不爽地兑现了。今年5月,西方媒体就已经开始称埃及大选为“噩梦”;最讽刺的是,民主选举上台的新总统穆尔西继把持了议会和制宪委员会之后,干脆无视现行宪法规定,下令罢免总检察长,并且不顾反对派的抗议下令举行全民公决,强行通过新宪法——他信心十足,拥护他的穆斯林兄弟会选民是绝对多数,“少数服从多数”的全民公决一定会让按照穆斯林兄弟会的意图制定的新宪法顺利通过。

  如果没有法治、宪政的稳固确立,“少数服从多数”可能变成什么东西,还有什么疑问吗?

  穆尔西明目张胆攫取独裁权力的企图引发了反对派数十万人的大规模示威抗议和全国骚乱,反对派包围并洗劫总统府,放火烧毁穆斯林兄弟会总部,在双方的暴力冲突中已经有3人死亡,近350人受伤。穆尔西见势不妙,做出和解姿态,呼吁和反对派对话,但自由派反对派领袖巴拉迪毫不买账,严词斥责穆尔西,说“跟独裁者没有对话的空间,他实行了最暴虐、最可恶的措施,然后却说让我们撇开分歧”。匪夷所思的是,美国国务院却不支持巴拉迪的立场,继续抹稀泥,呼吁双方举行“没有先决条件的对话”,实际上等于偏袒穆尔西。

  倒是德国人看得更准。德国《世界报》11月26日发表文章说,“身为总统的穆尔西正在攫取完全不受限制的权力”,“自由的幻想春天过后,用暴力发泄不满、发生内战,或内战已经发生但结果尚无定论的漫长严冬早已随之而来。没有人相信明天会比昨天和今天更好。”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我们中国的众多激进民粹民主派们,既不研究民主化理论(民主化理论当然包括对各国民主化案例的研究,“阿拉伯之春”就是一个极好的研究案例),对民主理论的基本文献几乎毫无所知,又不善于分析思考,不去区分好民主和坏民主,更不深思如何把民主化的世界性经验在中国的具体情况下作适当的变通,只是抱定几条干巴巴的民主教义当做绝对正义的大旗狂舞,只会用黑白、正邪二分的道德谴责替代理性冷静的科学分析,对于深入自身骨髓的“党文化”思维定势毫无反省,如果我说他们是反对大共产党的小共产党,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民主化理论领域里有一个重要的分支学科,叫作“政治文化研究”,是专门探究和民主制度相适配的政治文化的(“政治文化”大体相当于我们中国知识分子模模糊糊的表述“人民的民主素质”),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阿尔蒙德和维巴合著的《公民文化——五国的政治态度和民主》。笔者手边藏书中还有几部有关政治文化的译著也非常精彩,值得大力推荐:利普赛特(S.M.Lipset)的《政治人》和《一致与冲突》,普特南(R.D.Putnam)的《使民主运转起来》,亨廷顿的《变动社会的政治秩序》,和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版的《国际社会科学杂志》选编的《民主的再思考》。作为政治学经典,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当然更是在必读之列。我自2004年始,就在各种场合介绍这些民主化必读书,可悲的是,直至今日,还有那么多的“民主斗士”对此一无所知!不读书也就罢了,又不深入民众,不去做起码的科学调查,只是一厢情愿地一再重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人民群众民主素质足够高,只要推翻专制民主就能实现”的主观幻想——老实说,这样的“斗士”,斗志越高,危害越大!我相信,大多数“民主斗士”都是出于一片好意,他们奉献牺牲、冒险犯难的精神值得尊敬,但是,好心并不是必定有好结果,请务必记住下面这句话:“通往地狱之路,是由善良愿望铺成的”!可不是吗,你要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那你斗志愈坚,死得愈快。

  我还没有问我那位老朋友对“阿拉伯之冬”作何感想。但我估计,他的回答会很现成:民主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只不过是暂时的曲折而已。但我会多问一句:这“暂时”要“暂”到何时?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在“暂时”,对于“暂时”之后,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时我们每个人都已死去”。我还会再问一句:老兄,您这如果不是另一种未来共产主义人间天堂的信仰,又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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