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乐队比你知道得更多,“五条人”只是被娱乐节目“提拔”了一把而已。没有娱乐节目,大多数的方言乐队仍受制于地域性,小圈子自嗨,难以被大众知晓。事实上,用“民族风”来概括方言乐队并不准确。这些乐队,所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以通用的音乐格式(民谣/摇滚/流行)来作地域性表达。方言乐队散落各地,四川有衣湿和白水,武汉有
热干面,西安有马飞和黑撒,甘肃有
张尕怂,上海有顶楼的马戏团,东北有
二手玫瑰,南澳岛有玩具船长,台湾有交工……
“五条人”的脱颖而出是必然的,实际上,这支成立于2009年的乐队早已抵达成熟期。他们来自
广东省海丰县,“以海丰话方言、草莽架势、乡土关怀而闻名”,而引起大众注意的,除了少见的海丰方言演唱,还有乐队成员的外表和气质——捕捉卖点并大肆叫卖,那正是娱乐工业最擅长的。这是五条人出圈的根本原因。
“五条人”的优秀与泛潮汕文化息息相关。他们的音乐中,不仅仅有大量
汕尾海丰的民俗生活元素,更重要的是那种小乡镇的精神气质:既得过且过也安居乐业,既困于一隅也自由自在,既怨天尤人也充满自嘲。加之泛
潮汕地区特有的文化特征:杂驳——从宗教信仰到街头时尚,无不包罗万象,瞬息万变。可以说,五条人的根在海丰,海丰是他们的创作素材库,但海丰却无从消化他们的创作。他们必须走出海丰,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
在我看来,五条人的前两张海丰话专辑《县城记》和《一些风景》是最为饱满的,大概这也是他们在乐夏舞台上临时将普通话曲目《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换为《道山靓仔》的原因。这是挑战,也是迎合。五条人必须面对的是,一旦那些来自乡土的养料被消耗完,他们的表达便必须面对形式与内容的双重匮乏。我个人认为五条人的普通话曲目远不如海丰话曲目质量高,但要达到及维持一个大众接受度,则必须在其中寻找平衡。这其实正是所有方言乐队正在面对的困境之一。
方言创作是把双刃剑。就语言本身而言,南方语系短音和音节多,音调变化多样,天然适合歌曲创作。但缺陷是南方语系出了南方就成了外语,不加字幕,听众无法理解。而流行音乐传播是需要参与的,音乐节上的大轴永远是能引发全场大合唱的乐队,无论那些曲目有多烂俗。
语言是思维方式,也是表达的维度。严格说,
粤语也是方言一种,但在民众之中接受度极高,港台流行文化对大陆的影响,至今仍有余威。到今日,各类方言代表的地域文化已然形成“
刻板印象”。如西北腔必是土、穷而硬气,
东北话则天生戏谑,带着小品味儿。北京话最惨,
大张伟唱“小小滴人儿啊”也不算方言,且天生又贫又匪。再用天津话唱“妈妈一起飞吧”试试?可以这样说,方言乐队都有一顶土俗的大帽子,搞不好就变成摇滚地方戏,难以形成严肃及深刻的表达。这也是方言乐队正在面对的困境之一。
方言乐队的一时惊艳,大部分还是出自对陌生文化的好奇心态。大城市长大的文青爱县城,动辄去老少边穷寻找自我;县城青年就觉得CBD特高大上。最初的文化冲击过后,怎样冲破语言的壁垒,将猎奇心理转化为对地域文化和音乐本身的长期关注,则是所有方言乐队必须面对的终极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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