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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商张吉友的三女儿,嫁给京派作家代表沈从文
视频介绍
http://www.cctv.com/video/jianzheng/2007/06/jianzheng_300_20070621_2.shtml——为纪念从文师百年冥诞和悼念兆和师母而作
2003年2月16日,同沈从文老师一生患难相依、甘苦与共的张兆和师母,以九十二岁高龄与世长辞了。前不久刚过了从文师百年冥诞,还没来得及与师母和虎雏师弟取得联系,噩耗即已传来,深感突兀,不觉悲从中来。我远在上海,不能到师母灵前亲致唁忱。写此小文,谨向最敬爱的老师和师母献上一瓣心香,略抒我这老门生的一缕哀思。
自1946年忝列师门,那三数年间,我一直是从文师府上的常客。当时两位师弟还小,师母整天忙于家务,看到我们这些熟面孔的学生,总是热情招呼。有时从文师不在家,由于熟不拘礼,师母也不特意招待,只嘱我们小坐,一任来人兀坐书房静候从文师回来。有一次我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女作家的短篇小说集(署的是笔名),以为是师母的大著,便冒昧地问了一声:“这是师母写的书吗?”师母笑答:“不是,我是从来不写东西的。”我曾面求从文师为我写一幅字,不久写就,嘱我去取。记得是春节刚过,我去拜年,那件条幅是师母当面交给我的。清楚记得下款是:“××年从文四十六寿”。从时间推算,当时是1948年。可惜这幅墨宝连同其他珍贵的文字材料都在“文革”中被“一网打尽”,“扫地出门”了。
1981年我到崇文门内新侨饭店旁边一座小楼上去谒见从文师,畅谈良久。临别时问候师母,从文师说:“你师母正在帮我看书稿校样,不要去打扰她了,我替你说一声吧。”后来从文师因病住进协和医院,我陪常风先生去探视,因时间不对我们不能上楼进病房,师母便下楼来向我们简单谈了一些从文师的身体近况。从文师出院后,我不想去打扰病人,只从荒芜先生和萧离兄那里不时了解老师的起居。及从文师病逝,我怀着悲恸而歉疚的心情到老师灵前致哀,并再三请师母保重身体。1998年夏秋之交,我把从金克木先生处取回的从文师名片(上有老师给金先生的亲笔信)寄给兆和师母,师母亲自回信,原文如下:小如同志:
收到您寄来的从文当年介绍同宾同志到武汉亲笔书写的章草名片,确实是富有史料价值的文献。我同龙朱、虎雏看了都非常高兴,十分感谢。
希望能早日看到您的文章。
此颂
撰安
兆和
一九九八·九·二十四
师母笔力遒劲,思路清晰,不像是年近九十高龄老人的手笔。师母还嘱虎雏师弟把金先生当年在印度时写给从文师的一封长信还给金先生,在金老逝世后,他的女儿曾找我辨识过原件上难认的字,并对沈师母深表感激。师母一生待人接物,不仅温蔼平易,而且总是那么细心周到。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如今竟离我们而去了。
眼前摆着的是十年前岳麓书社出版的廿卷本《沈从文别集》。这是兆和师母亲自策划并编订成书的。每本书前附有师母写的《总序》,说明编选这套书是从文师的遗愿。序文篇幅虽短,却充满了永不磨灭的一片真情,同时还表达了对读者认真负责的态度。谁说兆和师母不能写文章呢!当年师母回答我的话,不过是谦虚之词。为了使从文师的遗著流芳千古,这套《别集》终于把《文集》所未收的《记丁玲》也选入了。这完全体现出师母肯从大处着眼,从爱护从文师出发,才做出如此决定。经过精选的这套《别集》虽非全豹,但其特点仍在于作品以类相从,使读者对从文师创作时的心路历程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在每册书前加上去的少量未发表过的遗作,更如画龙点睛,给人以深省反思的警示。在从文师逝世后的十几年里,兆和师母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从文师的未竟之业,并为搜求整理从文师散佚的遗著耗尽了心血。这才是真正的伉俪知己。如今两位老人又在泉下携手重逢,从文师如果知道这套《别集》是兆和师母用心血凝成的结晶,并永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遗泽,亦当感到欣慰,彼此相视而莞尔一笑吧!
2003年2月22日写于沪郊寓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