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现形记》是晚清文学家李伯元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最早在陈所发行的《世界繁华报》上连载,共五编60回,是中国近代第一部在报刊上连载并取得社会轰动效应的长篇章回小说。它由30多个相对独立的官场故事联缀起来,涉及清政府中上自皇帝、下至佐杂小吏等,开创了近代小说批判现实的风气。
李伯元出生于书香门第,由于幼年丧父,无法读书,只好投靠在山东城阳做官的堂伯父李翼青处栖身。李伯元在26岁那年,他参加考试,中了第一名秀才。翌年赴江阴乡试,按成绩,应名列金榜,可是典试官借口李翼青有“叛逆皇法之前科”而株连子侄,结果名落孙山。此后,李伯元到上海另谋出路。
通过与社会广泛接触,加之在维新思潮的推动下,李伯元意识到,“欲唤起民众,促使全国上下觉悟到中国将被瓜分之祸”,报刊是一种“发聩振聋、行之有效”的宣传利器。于是,1896年初夏,李伯元第一次进了《指南报》社当了一名编辑。翌年6月,他独立创办起一份《游戏报》。李伯元所办的《游戏报》,别出心裁,独具一格。他不仅事必躬亲,自己既当主编,又任主笔,还时时告诫助手们“新闻必事事核实,言谈必一针见血,不混淆黑白,语涉诙谐,意存惩劝”。《游戏报》问世后,颇受读者的欢迎。
为了对官场进一步的暴露和讽刺,李伯元独辟蹊径,另外办了一份《世界繁华报》,连载《庚子国变弹词》和《官场现形记》两部长篇小说。李伯元原计划写120回,但写到50多回就过世了,由其友人欧阳巨源续成60回。
《官场现形记》,既是一面历史的镜子,也是一幅多色调的社会画卷,确实是腐败官场的一幅“百丑图”。它虽然没有一个从头到尾的完整故事,但每一回都有一个独立或相关的故事,而且写得真实深刻。
李伯元因乡试名落孙山,没有进过官场,他何以对其内容、情节了解得如此真实具体呢?原来他的素材除部分亲眼所见的表象外,绝大部分都是他伯父李翼青提供的。李翼青的同僚幕友中,上至尚书、御史、钦差大臣,下至州官、知府、县令乃至盐司,几乎无所不有。官场腐败,从崇洋媚外、卖国求荣,到逢迎拍马、贪赃枉法、尔虞我诈、欺上压下、敲诈勒索等等,都有无数事例。
李伯元透过现象深析其本质,认识到封建制度造成官场魑魅魍魉靡所不有,实为历史一大污点。然数千年以来,颇少有为之发其奸而摘其覆者。他用犀利的笔尖挑破了位高、权大、名贵、威重的帏幕,将晚清官场的黑暗,统统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淋漓尽致地解剖了贪官恶吏的魂体:“官之气愈张,官之焰愈烈,羊狠虎贪之技,他人所不忍出者,而官出之;蝇营狗苟之行,他人所不屑为者,而官为之。”
李伯元在作品中,选取的素材、情节和文笔,既广泛、典型、深刻,又风趣、生动辛辣。如第五回《藩司卖缺兄弟失和,县令贪赃主仆同恶》,是写三荷包和胞兄何藩台为买官、卖官、赚钱之事,兄弟俩大打出手,从而殃及何藩司姨太太之事:
三荷包却不提防他哥此刻松手,仍旧使着全力往前顶;等到他哥坐下,他却扑了一个空,齐头拿头顶在他嫂子肚皮上。他嫂子是女人,又有三个月身孕,本是没有气力的,被他叔子一头撞来,刚正撞在肚皮上。只听得太太啊唷一声,跟手咕咚,就跌在地下。三荷包也趴下了,刚刚碰在太太身上。何藩台看了,又气又急:气的是兄弟不讲理;急的是太太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自己已经一把胡子的人了,这个填房太太是去年娶的,如今才有了喜,倘或因此小产,那可不是玩的。寥寥数笔,把兄、弟、嫂三人一场精彩打斗的狼狈场面,真是描绘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再如第22回《叩辕门荡妇寻情郎,奉板舆慈亲勖孝子》,这说的是一位居官清正的傅抚院, 从 京城到浙江任封疆大吏,半年后,突然有一个年青女子带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来访,声称一定要见傅抚院。傅抚院一听情况,心里早已明白,这就是他十年前在京城做官时嫖娼和妓女生
的小孩,而且是他自己许诺认定的。这十几年,从儿子出生长到十一岁,情妇和儿子,都还未见过情夫和父亲。傅抚院自然是不承认,而且姨太太已有所闻,正在怄气,傅抚院只好交代总管汤生安排些银两,将妓女和自己亲生的儿子赶走。
可是,他一个省级长官,为打发他昔日的情妇和儿子的钱都不愿意出,要总管去找钱塘县替他出。汤升一时不解道:“有了钱,他自然会去,何必又要发县,多一周折呢?”傅抚院发急道:“你这个人好糊涂!钱虽是一样给他,你为什么定要老爷自己掏腰,你才高兴?”
汤升至此,方才明白老爷的意思,这笔钱是要首县替他出,他自己不肯掏腰的缘故。只能一声不响,退下了。这位傅抚院,一位省级主官,对情妇和亲生的儿子已欠了十多年的抚育、感情债,连面都不见,只给几个钱,还不愿自己掏腰包,而叫下面县里出,找单位报销,真真令人不齿。
《官场现形记》尖锐地抨击了封建社会末期极端腐朽和黑暗的官僚制度。《官场现形记》是一部专门暴露官场黑暗的力作,对于中国封建社会崩溃时期的官僚政治进行了总体解剖,上自军机大臣,下至佐杂胥吏,全方位地摄入笔底。书中人物故事多以真人真事为蓝本。
《官场现形记》中所塑造的种种官员形象,不仅表现了作者本人及那个时代的百姓们对腐败成风的官员们深深地憎恶,也第一次掀开了一直以来笼罩在官员这个群体身上的神秘面纱。作者以辛辣老练的笔调描写了官员们的种种丑态,极尽戏谑之能事,这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是一次空前的突破,产生了里程碑式的效应。作者第一次没有隐晦地直接披露官场中的种种丑事,这种写法对中国后来的现代官场写实小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