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09-08-11
《裴多菲的罗曼史》
片段;现在我最最关心的是佑承!!是那个最桀骜不驯,总是不屑微笑着的安佑承!
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忧伤如此消沉……
佑承靠在门上,米白色的长围巾在寒风中凛冽地飞舞。
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英挺的眉;他盯着手里的手机,一下一下按着键,表情却无比专注无比执着。
我有颓然地站在教室里,呆呆地看着窗户上倒映的人影……
他在发短信给谁呢?他这样专注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然而对象却不可能是我……
那天向他告白被拒绝的痛楚又像莽草一般在我心底疯狂生长……
"滴滴--"脑袋里一片纷乱,我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几乎是被雷击一般,我猛回头,门口已空无一人,虚无得好像一场午后的长梦。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手机:
晚上7点,中央广场雕像前见。
信息显示是安佑承!!
原来佑承刚刚那么专注的表情,是发短信给我!!是给我!!
我的心在这一刻鲜活起来,激动得简直握不住手机。
原来,佑承,还是在乎我的。
无论他现在喜欢的是不是我,只要他还在乎我,只要他在乎我,我就有勇气面对任何艰难!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胆怯了,那10%的希望,我要将它放大成我全部的幸福。
佑承……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去的!
佑承……只要是你约我我就一定会去的!!
我回过头微笑着看着南赫学长:"学长,我终于等到了……"
南赫学长握着银色的长笛,也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神温暖而干净,满满都是祝福的味道。
第十幕光芒
伯爵正庆幸自己可以逃离丑陋的牧鹅女,可他却看见--
牧鹅女走到井边取下面具,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慢慢转过身,眼泪从星星般剔透的眼睛里渗透出来,再沿着如苹果般娇艳的双颊慢慢滑落,落在翠绿的草地上,幻化做一颗颗美丽夺目的珍珠。
伯爵大吃一惊,看着自己怀里那颗无比珍视的珍珠,居然和牧鹅女的眼泪一模一样。
--《井边的牧鹅女》
美好的爱情总是有无数次转身,而第一个身的人是天使。
第十幕
下午六点,怕佑承找不到我,我提前去了中央广场。
我穿着一件火红的棉衣,戴着白色的帽子,静静地站在中央广场前的雕像下。
天色不太好,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地赶着路,没有人注意到在风中抱着手臂有些瑟瑟发抖的我。
1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是约定的时间了,怎么还没看到佑承的人影?
2个小时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有来,是不是路上塞车了?佑承你不要着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你来。
3个小时过去了,肚子好饿哦,佑承是不是猜到我肚子饿先给我去买吃的了。
……
滴滴答答,一些冰凉的水滴掉落在我的额头上。我抬起头,才发现天上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佑承现在是不是在路上了?他带了雨伞吗?可不要像我这么粗心大意啊!
冰凉的雨水一滴一滴打湿我的帽子,打湿我的棉衣……越来越大,雨哗啦啦哗啦啦一个劲地下得跟比赛似的,转眼就变得像豆子那么大了。
这些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地向我扫来,顺着我的头发我的衣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打得我脸颊隐隐生痛。
雨不停地下,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路旁的大树也仿佛禁不起这种热烈的洗礼,在风中不住地颤抖,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怎么办?雨好像越下越大,越下越猛了。
真的很冷,冷得我的牙根都在不停地打颤了;雨珠打得我头都有点昏了,我是不是应该去躲一下雨啊?
不,不可以。如果我跑开了,佑承就找不到我了!
说好了在这个地方的,我不能背弃约定!嗯,不能走开!绝对不能走开!
佑承他应该快来了吧,雨下这么大,他不会忍心我在雨中等很久的,我知道他外表再怎么冷漠,也还是会记挂着我的……
衣服已经全湿了,我冷得浑身哆嗦,手脚冰凉……连指甲都冻成了青紫色……
裤子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我能感到腿上伤口的绷带已经有点松动了。
雨水侵入伤口,伴着噬人沁骨的冰冷,腿上的伤肿胀得厉害,又痒又疼……
雨突然小了很多耶,难道是老天看到我淋雨,于心不忍,所以把雨给停了……可是,为什么我旁边还是豆大的雨水呢?
我回过头去,是南赫学长!
原来是南赫学长为我撑起了伞!
他站在风刮来的方向,半边身体全部被淋湿了。
"回去吧。你的伤还没好。"南赫学长看着我的眼神无比温柔无比怜惜,看得我心里都痛起来了。
"我不回去。"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我尽量使自己不去想起它。
"不要等了。"南赫学长痛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敲击得我的心都痛得抽搐起来了。
南赫学长是觉得我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吗?可佑承他约了我,他会来的……
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次欺骗自己,最后一次自做多情吧……无论如何,我还是选择再等他一次!!!
我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佑承他……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南赫学长不再说话,他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帮我举着伞,一直举着,一直举着……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身上、心上是刺骨的冰冷……
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蔓延全身,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辆鲜红的法拉利跑车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闪而过。
那是佑承的跑车!曾经载过我去郊游载我去买衣服的跑车!
他一定是没看到我……所以才走了……
"佑承!!"来不及多想,我跟在跑车后面追了过去……
雨水浇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腿上的伤口撕裂一般地疼痛,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无比艰难,每一次抬起脚都觉得自己会在下一刻摔倒,可是我还是想追上去……
"轰--"一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整个夜空雪一般亮白!
只是一闪而已,但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车内的两个人影--
安佑承与金炽妍!!!
全身僵硬,我快不能呼吸……
他之所以失约,原来就是跟金炽妍在一起!
他跟金炽妍在一起!!!
他跟金炽妍在一起他跟金炽妍在一起他跟金炽妍在一起他跟金炽妍在一起他跟金炽妍在一起他跟金炽妍在一起……
脑子里翻绞回旋的都是这句话,天地间一片漆黑的眩晕……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不来也跟我说一声?还是压根儿就忘了我在这里等他?
我在大雨中等他啊,我等了他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漫长得好像一个世纪……
手脚冰凉,伤口被浸泡得好疼好疼,可是最冷最疼的地方却不在那里……
他不喜欢我!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一丁点一丁点也没有!!!!
他喜欢我就不会那么不相信我,他喜欢我就不会让我在暴雨中苦苦地等这么久,他喜欢我就不会载着另外一个女生漠然地从我身边驶过……
他对我的好,只是我自欺欺人的希望,对他而言,连过眼云烟的怜悯都算不上。
好冷啊,真的好冷,一直冷到骨髓,心好像要冰冻了一样……
仿佛骤然之间,春夏的热烈消失得无影无踪,残忍地跳过秋天,我生命的寒冬呼啸而来,沁骨的冰凉让我无法呼吸……
心底的黑洞越撕越大,四面八方淌涌的,是冰透心锥的暗血……
这一次,我终于要放弃了,真的彻底地放弃了……
"学长,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僵硬地转过身,虚脱一般地靠在南赫学长的怀里。
我们缓缓朝学校走去,雨越下越大,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呼啦的脚步声,南赫学长停住了,他向后看了一眼,就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一双手突然把我的身子扳了过来。是安佑承!是他!他来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我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分明。
他的头发湿哒哒地全贴在脸上,微蓝的眼睛里是遮挡不住的愧疚和怜惜。
第60节:还是…对我还有一丝不舍
我看着他,像看一个神话,不可思议的神话。
为什么还要来呢?
就这样让我彻底地失望彻底地放弃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是在可怜我吗?同情我吗?
还是……对我还有一丝不舍?
不,当然不是,怎么会呢?
其实,他来这里,只是想看到我失魂落魄的表情吧。
我就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而他和金炽妍就是看台上高高在上的看客!我如此费力地演出,其实从头到尾都不可能得到什么……
既然这样,就让我最后欺骗自己一次吧,让我欺骗自己说他对我还有一丝眷顾,一次就够……
我微笑着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瞳仁里我惨白的脸庞,还有我自欺欺人的表情。
但是,梦该醒了……陶醉的时刻已经结束,该放弃的还是该放弃。
于是,我轻轻地把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拿下来。
"谢谢你,谢谢你终于还是来了。"
说完这句话,我搂住南赫学长的手臂,转身继续向前走。
即使走得非常费力,即使腿上的伤口又痒又痛,可我还是尽量微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知道,在我刚刚转头的瞬间,安佑承眼睛里的光芒像被雨水冲刷一般,急速黯淡下去。
可是我仍旧靠着南赫学长的肩膀往前走,强忍着心头生生揪起的疼痛,一步一步,无力回头……
"菲菲!"安佑承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没有回头。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滚烫的雨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想为他停留,所以我步幅更大地向前走,向前走……
已经分不清身后的安佑承究竟在说什么,我的耳边只过滤下雨水肆意的喧嚣,直到他的一句话像惊雷一般轰然入耳--
"明天晚上,普琳丝海湾灯塔不见不散!!!"
我怔在原地顿了顿,更加握紧了南赫学长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裴多菲,一切都过去了,只有南赫学长的手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虽然一瘸一拐,虽然我走路的姿势怪异而难看,可第一次,我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第一次,我在他的面前走得从容而有尊严……
我和南赫学长的身影与他们的身影拉得越来越远……
天空,电闪雷鸣……
狂风肆虐,大雨倾盆……
回到宿舍,一个人躺在寝室的床上,大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雨中的情景不断地重复闪现:安佑承落寞消沉的脸和那句声嘶力竭的"不见不散"……混乱的记忆混合着梦境缠绕着我,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腿又胀又痛,我知道是因为昨晚淋雨导致还没痊愈的腿伤又发作了。
行走艰难,我只好打电话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在寝室里休息。
顺手拿起床头的课本,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上课了。
现在重新回到自己本来的生活轨道,希望还来得及。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卧床静养使我的脚伤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我又重新回到教室上课。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照得身上暖烘烘的。
我从安佑承的教室旁从容地走过,心中已经不再有以前的紧张感。
也许,我真的可以这样,从他的世界中全身而退……
迎面走来两个安佑承班上的女生,她们看到我竟然是一副看到天外来客的诧异表情。
我只不过是请了几天假,没必要惊讶成这样吧。
可是,当我与她们错身而过的时候,却清清楚楚听见她们的小声议论:
"她怎么没跟安佑承在一起?那安佑承到哪里去了?"
安佑承也没来上课?他会到哪里去呢?
"明天晚上,普琳丝海湾灯塔不见不散……":
第2个回答 2009-08-11
2009年06月29日 星期一 下午 03:05——记一个为思想而痛苦的农民 一两年前的一个白天,德国大牌哲学家哈贝马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礼堂作报告,基本座无虚席。我迟到了,到达时报告已近尾声。我有夜间工作的习惯,早上起不来,即使作报告的是苏格拉底,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习惯。散场后,我去我的办公室,那里坐着一个安徽青年农民,他已经等了很久,执著地要见我。他递给我几张稿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要求我立即阅读并表态。
一共是四页,字迹还算端正。第一页是一篇题为《人本质论》的短文。第二、三页是三首小诗,分别题为《思索》、《痛苦》、《理想》。第四页没有标题。内容都是抒发一种哲学性的情绪,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表态的新鲜论点。我假装慢慢翻阅,心里琢磨着怎么打发他,却终于想不出恰当的措辞。
我抬起头问:“你要我说什么呢?”
这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心中一震。从装束看,他是典型的民工,一身灰暗的旧衣服,和别的民工没有区别。可是,他的非常年轻的脸上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我在别的民工脸上不曾见过的,在不是民工的人——譬如我们知识分子——脸上也不曾见过的。这是一双潮红发亮的眼睛,闪射着异常单纯的光芒,像被正午阳光照透的湖水,正充满期待地盯着我。
听到我的问话,他显露失望、焦急、不屑的表情,指给我看第四页上的两行字,并且念了出来:“自信是人的灵魂;艺术即精神本质。”然后用相当自负的口气问我:“你不认为这两句话是真理吗?”
我有些不耐烦了,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理。你不能拿出一、两句孤零零的话,就宣布它们是真理。你至少得阐释和论证。”事实上,在那几页文字中,我觉得就数这两句话最空洞、最不知所云了。
他开始叙述这两句话的来由。据他说,当时他的思绪是混乱的,灼热的,慢慢地沉静下来,于是脑中一片猩红色,在猩红色的荧屏上鲜明地映出这两行金色的字,持续了两天之久。“这不是凭灵感所能达到的,”他总结道,“它们是真理,是自己跑到我的头脑里来的。这真理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人类。我知道自己生命的脆弱,我最害怕的是这真理在我死之前没有被人类知道,毁在了我的手里。”
听着这些充满巨大使命感和悲剧感的极其真诚的大话,我感到哭笑不得。这种事我遇见得多了,常有类似的疯子或半疯子给我写信、打电话或直接来找我,声称自己发现了绝对真理,并以偏执狂的执拗劲头强求我承认。
“你一定认为我有精神病吧?”他仿佛猜中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疯子。但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只有你。我向《天涯》、《读书》和别的一些杂志投过稿,一丝回音也没有。所以,一旦有了点钱,我就亲自前来。我这是第二次来北京了,两次花了一千五百元。这次我去了《读书》杂志社,他们完全不懂。我只能指望你了。”
说到这里,他几乎流泪了,而我也为之神情黯然。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不能鼓励他,这等于欺骗他,但我又不忍伤害他。
“我能为你做什么?”我问。
“我要你帮我发表这篇文章。这篇文章比我的命还重要。如果文章不能发表,我真的会发疯。在中国,能帮我发表这种思想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无法再拒绝,只好用缓兵之计。我告诉他,文章这样没头没尾是肯定发表不了的,建议他回去写成一个完整的东西寄给我,然后我再想办法。我只能答应到这个程度。最后他仍是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去的。二他回去后,开始不断给我打电话,都是催问文章能否发表,何时发表。我家小保姆已经熟悉他的声音,一接他的电话,就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又是那个哲学家。”他还隔一些天给我写一封信。电话和信都是从温州发来的,他在那里的一个建筑工地打工。从信上知道,他的名字叫梁自斌,大约出于对我迟迟未能帮他发表文章的不满,最后两封信的署名变成了梁天傲。
正是这些信使我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好感和相当的敬意。我发现,他对哲学和精神事物是真有领悟的,就此而论,称他为哲学家就决不是一种嘲讽。我要在这里摘录他信中的若干句子,我不想转述,因为文字表达本身也显示了他的水准。
他这样定义哲学和哲学家——
“哲学就是告诉世人应该怎样做且怎样能做好的学说。哲学家就是站在时代思想的峰巅,看到远方理想的目的地及通往理想目的地的道路的人。至少人类要有路可走,这是哲学家的责任。”
他不满意“民间思想家”的称号,自命“人间哲学家”,解释道:“哲学家和思想家不同。如老子是哲学家,而孔子是思想家。哲学家追求绝对,而思想家追求合理。”
他论述中西哲学的不同——
“中国的哲学是直通车,在风驰电闪之间已到达了终点站——极境如老子的道……西方的哲学是一辆慢车,到了一个站,上来几位哲学家,下去几位哲学家,如此循环。”
“如果没有老子哲学中的道,中国也会变成一个宗教国家,因为人类追根求源,总要问一个为什么。”
他谈论精神世界和人生——
“真理存在于意象物的世界,这个世界由灵感和超意识境界产生。经验现象的世界是零碎的,而意象物的世界是完整的。”
“神性就是精神的纯正性,精神凝重出神性。”
“当一个人处在一种绝对孤独的状态时,可以和上帝相遇。当他走出那种状态时,又发现自己并不能承担起那种责任。”
“人是上帝的碎片,抑或上帝是人的终极。”
“在天为道,在地为路,在人为本,天道和人本都高不可攀,人行走在路上。”
“上帝造人真是太残忍,百年的光阴只够做一件大事情,实现一个理想,真正地爱一个人。”
这些句子闪烁着真知,准确地表达了一个沉浸于精神性思考的人的体悟,而它们的的确确出自一个长年累月在建筑工地上做苦工的农民的笔下。三我要继续摘录他的信。这一部分涉及他的自我评价,人们也许会用病理学的眼光看待它们,看出某种精神病的症状,例如一种自大型的妄想症。遗憾的是,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不过,人们在尼采的自我评价中也看出了同样的症状。我当然不会无知到把他和尼采相提并论,但仍有一点可比的地方,就是症状都以极富精神性的方式表现出来。
他自己当真把自己和尼采相提并论了,这也许证明了他的无知。然而,他的无知显得何等有气魄而且懂行:“我的思想和尼采的思想是两座互望的高峰,而存在主义不过是两座大山之间奔腾的河流。”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假如没有上帝,人岂不是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了。”他认为这句话中的“上帝”应改为“真理”,而这个最高道德难题已在他手中解决,因为“所幸真理已经诞生”。
他这样描述他的思想的产生方式:“我的这些思想都是自动显现的,也许就是康德说的自在之物。借用尼采的话说:情感的天才像镜子一样静静地躺着,以致内在的天地可以在其上反映出来。”他宣布:“在这个星球上,在古往今来的所有哲学家和文学家中,能用超意识写作的,我可能为第一人。”
他不但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先知式的哲学家,而且强烈地感觉到作为一个先知的悲剧性命运。在他的信中,这类悲壮的自许和自怜比比皆是——
“有幸生而为人,却不幸生而为哲学家,是一种哀伤。”
“我是一个不能活下去,也不想活下去,却必须活下去的人,这只能让我体验到屈辱和悲哀。”
“我自认为我的思想天下第一,而在现实中我却如此落魄。”
“忧闷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只负有限的责任。我觉得世人需要的并不是真理,而是导师和权威。”
“我是为了那篇文章才活到今天的。我受过多少苦呢?不必说。‘他自以为是神之子,以色列的王,所以去钉十字架。’是的,我自以为我的思想是真理,所以,一切的痛苦、屈辱、悲哀我必须承受。如果耶稣愿意和我对换,我情愿去钉十字架,而让他创造出这种思想来。”
“这种思想已经削去了我的整个的精神和一半的肉体。如果不是为了这种思想,在我到达地狱的时候,我就回不来了。那时候,感觉就像走到了自己的坟坑前面,千百次地和自己商量: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都解脱了。不知为什么,突然爆发了强烈的责任心,我对自己说:只要我不意外死亡,我一定要把这种思想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只好绕过坟坑前进。悲惨中看着自己的样子都感到好笑。六、七年来,身负真理之重,活得惶惶恐恐。”
有时候,他也会在悲苦中自嘲。他说:“我本不过是井底之蛙,或许正因为是井底之蛙的缘故,反而看到的那一片天更真实。所以我怀着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想打败一切思想者。”接着注明:“说着玩的,我不就是一农夫吗。”他引尼采的话:“我最大的危险是对人类的厌恶。”然后说:“我连自己也厌恶。早一段时间看电视,报道说,钟馗是我们灵璧人。我们是一对好哥们。”
他偶尔也会怀疑他的思想可能被别人驳倒,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活了,因为:“我怎么能容忍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竟然是几页废纸。”他心中常常响起帕斯卡尔的呼喊:“上帝,请不要抛弃我!”他表示:“如果我不是一个思想者,我情愿我是一个信仰者,怀着一种宗教性情绪去生活。”他实在太苦闷了,告诉我:“我身体不好,心理矛盾,心情不好,有时只想吐两口血才舒服。”
现在我在录入这些话语的时候,心中仍翻涌着强烈的感动和同情。在现实生活中,我极少遇到如此为思想而痛苦的人。他的一些话说得真挚、痛彻肺腑而且漂亮,如果是出现在历史上某位精神伟人的遗稿中,皆可圈可点。然而,如果从一个并无真正重大精神建树的人口中说出,似乎就显得不成比例从而可笑了。尽管如此,我仍不禁肃然起敬。倘若一种精神现象足够纯粹,我们还是不要用结果的大小去衡量它的价值吧。四我们的主人公念念不忘的是要发表他的那篇文章,也就是他留给我的四页纸。在一次次的电话催促下,我不得不向他承认,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是,我答应可以采用一个变通的办法,即由我写文章来介绍他文章中的思想。现在我实际上正在履行我的诺言。我反复研究这四页纸,仍不觉得多么精彩,还不如他信中的一些内容。不过,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基本思路。
在一封信中,他向我追忆他的心路历程:“我从小就处在一种孤独封闭的精神状态之中,我走不出那种精神状态,别人也走不入那种精神状态——痴的状态。十来岁时看一本连环画《永生岛》,描写一个王子去寻找永生岛的故事,开头几页的大意是人总要死的,我看了顿时觉得人活着没有意思,心里好像遭受了一次打击。直到产生这种思想之后,我才走出这种状态,看到外面多彩的世界。”这段话向我提供了一把解读他的文章的钥匙。他小时候受死的问题的困扰,对生命的意义失去了信心。他一直试图解决这个问题,而他认为终于在他的文章中解决了,他已经找到了生命的真正意义之所在。
在《人本质论》中,他面对浩瀚宇宙和无尽时空发出了“人是什么”亦即“我是谁”的永恒之问,而结论是:“只有精神之光可以穿透宇宙这古老而永恒的存在,为人类找到一个坚实的支点。”
在《思索》中,提出的是同一个问题:“四周是盘旋的宇宙,众星唰唰地从眼前一闪而过,置身在这渺漠的星体,我们是什么?”答案也是相似的:“我们是宇宙的精灵,我们要表达生命的宏阔。”
然而,人凭借精神虽能贯通宇宙,但并不能真正成为上帝,于是就有了《痛苦》:“我知道,你的痛苦源于你是宇宙意识的主人。”
因此,思索和痛苦只是人的灵魂觉醒和寻找的过程,“最终的家园”只能是《理想》。但是,“理想”究竟是什么,似乎不得而知,这首诗只有两句:“第一次,第一次抬起思索的头颅,遥望着宇宙的极深处。”莫非答案隐藏在第四页上他最得意的两句话里,譬如说艺术是人的灵魂的归宿?
总起来说,我觉得整篇文章所表达的无非是一个信念:精神是人的最高本质,人惟有凭借精神才能使自己在宇宙中的存在具有意义。事实上,这个信念属于每一个注重精神生活的人,全然不是什么新思想。在这个青年农民的心中,这个信念如此新鲜而强烈,以至于他对表达了这个信念的他的文章做出了不可思议的高估。五人类天性中有一种不可消除的冲动,就是要对世界和人生的问题追根究底。这种冲动虽说提升了人类存在的精神品质,但并不有利于人类在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存。仿佛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生存,上天就只让这种冲动在少数人身上格外强烈。古往今来,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里,都有这样一些怀着强烈的形而上学冲动的人,不妨说,他们是一些中了形而上学之蛊的人。这样的人倘若同时具有巨大的才能,就可能成为精神领域里的天才。可是,倘若才能不足以驾御强烈的冲动,情形就惨了,很可能会被冲动所毁而毫无积极的结果。在一般人眼里,凡是痴迷于精神事物的人都有疯狂之嫌,区别在于,有的人同时是天才,有的人却仅仅是疯子。在某种意义上,后者是人类精神追求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我还想起宁夏某县的一个小职员,多年来他不停地给我和另外一些人写信,内容永远是几页复印件,宣告他所发现的宇宙真理。由于内容明显荒唐无稽,我没有理睬。后来,在一封亲笔信中,他告诉我,他为复印和邮寄这些信花费了数千元,已经一贫如洗,为此常被老婆责骂。我不知道中国有多少这样的人,绝对数字一定不小。这无疑是精神病的一个类型,其特征是狂热地相信自己发现了绝对真理。他们往往对于人类思想史一无所知或所知极少,念头一旦固结在某个命题上,就不再转移,从此就为社会承认这个命题以及自己的创始人地位而徒劳努力。事实上,他们多半能够正常应付日常生活,但观念上的偏执已足以使他们潦倒不堪。当这样的人本来就是穷人时,便越发显得可怜了。我希望精神病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都来关心这一人群。
不过,我想强调,对于这一人群中的一部分人,我们不能仅仅当作精神病人看待。本文的主人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不否认他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病症候,但是,他的整个精神表现是绝不能用精神病来解释的。他曾向我表示,由于文化水平的限制,他无法使他的思想系统化,因此渴望能够上大学。我不无理由地判断,他的那种偏执症和自大症未必是病理性的,因而知识视野的拓宽可能会把它们治愈。更重要的是,他的事例向我们提示,在社会底层生活着一些执著于精神事物并且具备相当才能的青年,他们在其生活的环境中完全得不到理解,社会有责任为他们开辟获得理解的渠道。我设想,有一天,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讲坛上,他们中的佼佼者为何不能坐在哈贝马斯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向职业学者们报告自己业余思考的心得呢?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破例改变一次晚起的习惯,做一个准时出席的听众。
第3个回答 2009-08-11
《提醒幸福》 毕淑敏我们从小就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天气刚有一丝风吹草动,妈妈就说,别忘了多穿衣服。才相识了一个朋友,爸爸就说,小心他是个骗子。你取得了一点成功,还没容得乐出声来,所有关切着你的人一起说,别骄傲!你沉浸在欢快中的时候,自己不停地对自己说:“千万不可太高兴,苦难也许马上就要降临……”我们已经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看得见的恐惧和看不见的恐惧始终像乌鸦盘旋在头顶。
在皓月当空的良宵,提醒会走出来对你说:注意风暴。于是我们忽略了皎洁的月光,急急忙忙做好风暴来临前的一切准备。当我们大睁着眼睛枕戈待旦之时,风暴却像迟归的羊群,不知在哪里徘徊。当我们实在忍受不了等待灾难的煎熬时,我们甚至会恶意地祈盼风暴早些到来。
风暴终于姗姗地来了。我们怅然发现,所做的准备多半是没有用的。事先能够抵御的风险毕竟有限,世上无法预计的灾难却是无限的。战胜灾难靠的更多的是临门一脚,先前的惴惴不安帮不上忙。
当风暴的尾巴终于远去,我们守住零乱的家园。气还没有喘匀,新的提醒又智慧地响起来,我们又开始对未来充满恐惧的期待。
人生总是有灾难。其实大多数人早已练就了对灾难的从容,我们只是还没有学会灾难间隙的快活。我们太多注重了自己警觉苦难,我们太忽视提醒幸福。请从此注意幸福!幸福也需要提醒吗?
提醒注意跌倒……提醒注意路滑……提醒受骗上当……提醒荣辱不惊……先哲们提醒了我们一万零一次,却不提醒我们幸福。
也许他们认为幸福不提醒也跑不了的。也许他们以为好的东西你自会珍惜,犯不上谆谆告诫。也许他们太崇尚血与火,觉得幸福无足挂齿。他们总是站在危崖上,指点我们逃离未来的苦难。但避去苦难之后的时间是什么?
那就是幸福啊!
享受幸福是需要学习的,当幸福即将来临的时刻需要提醒。人可以自然而然地学会感官的享乐,人却无法天生地掌握幸福的韵律。灵魂的快意同器官的舒适像一对孪生兄弟,时而相傍相依,时而南辕北辙。
幸福是一种心灵的振颤。它像会倾听音乐的耳朵一样,需要不断地训练。
简言之,幸福就是没有痛苦的时刻。它出现的频率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少。
人们常常只是在幸福的金马车已经驶过去很远,捡起地上的金鬃毛说,原来我见过它。
人们喜爱回味幸福的标本,却忽略幸福披着露水散发清香的时刻。那时候我们往往步履匆匆,瞻前顾后不知在忙着什么。
世上有预报台风的,有预报蝗虫的,有预报瘟疫的,有预报地震的。没有人预报幸福。其实幸福和世界万物一样,有它的征兆。
幸福常常是朦胧的,很有节制地向我们喷洒甘霖。你不要总希冀轰轰烈烈的幸福,它多半只是悄悄地扑面而来。你也不要企图把水龙头拧得更大,使幸福很快地流失。而需静静地以平和之心,体验幸福的真谛。
幸福绝大多数是朴素的。它不会像信号弹似的,在很高的天际闪烁红色的光芒。它披着本色外衣,亲切温暖地包裹起我们。
幸福不喜欢喧嚣浮华,常常在暗淡中降临。贫困中相濡以沫的一块糕饼,患难中心心相印的一个眼神,父亲一次粗糙的抚摸,女友一个温馨的字条……这都是千金难买的幸福啊。像一粒粒缀在旧绸子上的红宝石,在凄凉中愈发熠熠夺目。
幸福有时会同我们开一个玩笑,乔装打扮而来。机遇、友情、成功、团圆……
它们都酷似幸福,但它们并不等同于幸福。幸福会借了它们的衣裙,袅袅婷婷而来,走得近了,揭去帏幔,才发觉它有钢铁般的内核。幸福有时会很短暂,不像苦难似的笼罩天空。如果把人生的苦难和幸福分置天平两端,苦难体积庞大,幸福可能只是一块小小的矿石。但指针一定要向幸福这一侧倾斜,因为它有生命的黄金。
幸福有梯形的切面,它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就看你是否珍惜。
我们要提高对于幸福的警惕,当它到来的时刻,激情地享受每一分钟。据科学家研究,有意注意的结果比无意要好得多。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要对自己说,这是春天啦!心里就会泛起茸茸的绿意。
幸福的时候,我们要对自己说,请记住这一刻!幸福就会长久地伴随我们。那我们岂不是拥有了更多的幸福!
所以,丰收的季节,先不要去想可能的灾年,我们还有漫长的冬季来得及考虑这件事。
我们要和朋友们跳舞唱歌,渲染喜悦。既然种子已经回报了汗水,我们就有权沉浸幸福。不要管以后的风霜雨雪,让我们先把麦子磨成面粉,烘一个香喷喷的面包。
所以,当我们从天涯海角相聚在一起的时候,请不要踌躇片刻后的别离。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有无数孤寂的夜晚可以独自品尝愁绪。现在的每一分钟,都让它像纯净的酒精,燃烧成幸福的淡蓝色火焰,不留一丝渣滓。让我们一起举杯,说:我们幸福。
所以,当我们守候在年迈的父母膝下时,哪怕他们鬓发苍苍,哪怕他们垂垂老矣,你都要有勇气对自己说:我很幸福。因为天地无常,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他们,会无限追悔此刻的时光。
幸福并不与财富地位声望婚姻同步,这只是你心灵的感觉。
所以,当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也能够说:我很幸福。因为我们还有健康的身体。
当我们不再享有健康的时候,那些最勇敢的人可以依然微笑着说:我很幸福。因为我还有一颗健康的心。甚至当我们连心也不再存在的时候,那些人类最优秀的分子仍旧可以对宇宙大 声说:我很幸福。因为我曾经生活过。
常常提醒自己注意幸福,就像在寒冷的日子里经常看看太阳,心就不知不觉暖洋洋亮光光。
(这篇文章好在虽然没有明确的写明感情的内容,但是看完了能够懂得很多感情)
第4个回答 2009-08-11
落叶是疲倦的蝴蝶
我最喜欢的片段:1.我看到了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在冬天里挨冻,她拾起一节节枯枝,犹如把那些破碎的日子一一点缀,然后,把温暖交到我们手上。柴垛越码越高,母亲却越来越矮。我看到母亲那对干瘪的乳房,像两只残缺不整的讨饭的碗,却为我们讨来了一生的盛宴。母亲在灶坑里点燃的红色的昏暗的火焰,成了那些夜里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唯一可以握住的暖暖的手。
2.远行的人,是什么声音使你隐姓埋名?是什么风将你吹往他乡?秋天就是这样,把叶子纷纷抖落,把人的思念纷纷挂上枝头。是该回去了,去看看那棵生下我、让我因成长而绿又让我因成熟而黄的大树,还有落叶里沉睡着的母亲。母亲,我匆匆的脚步就是你密密缝合的针脚。母亲,背着破烂行李的我要归来,找到了天堂的我也要归来。
3.这个世界,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你抓住过往的云。如果一切还能重新拾捡回来,母亲,我要去拾取你的笑容、脚步和风,用你的爱做灯油,用你的善良做捻儿,我要点燃它,放到心里,一辈子不忘回家的路。
全文给你,我很感动的:
夕阳老去,西风渐紧。
叶落了,秋就乘着落叶来了。秋来了,人就随着秋瘦了,随着秋愁了。
但金黄的落叶没有哀愁,它懂得如何在秋风中安慰自己,它知道,自己的沉睡是为了新的醒来。
落叶有落叶的好处,可以不再陷入爱情的纠葛了;落叶有落叶的美,它是疲倦了的蝴蝶。我甚至能感觉到落下来的叶子们轻轻的叫喊。
那一刻,我的心微微一颤,仿佛众多纷纷下落的叶子中的一枚。
我看到了故乡,看到了老家门前那棵生生不息的老树,看到了炊烟因为游子的归来而晃动。对于远走他乡的脚,对于飞上天空的翅膀,炊烟是永不能扯断的绳子。就像路口的大树,它的枝干指着许多的路,而起点只有一个,终点也只有一个,每个离开村庄的人,都带走了一片绿叶,却留下一条根。
我看到了故乡的山崖,看到石头在山崖上,和花朵一起争着绽放;看到羊在山崖上,和云一起争着飘荡。
我看到了我的屋檐,冬天时结满冰凌,夏天时蓄满鸟鸣,一串红辣椒常常被看作是穷日子里的火种。守着屋檐上下翻飞的麻雀,总是那么和谐地与庄户人家好好地过着日子。时时刻刻缠绕着那颗在路上的心的,就是这个屋檐。
我看到了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在冬天里挨冻,她拾起一节节枯枝,犹如把那些破碎的日子一一点缀,然后,把温暖交到我们手上。柴垛越码越高,母亲却越来越矮。我看到母亲那对干瘪的乳房,像两只残缺不整的讨饭的碗,却为我们讨来了一生的盛宴。母亲在灶坑里点燃的红色的昏暗的火焰,成了那些夜里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唯一可以握住的暖暖的手。
叶落归根,是我老了吗?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去争取财富,却很少有时间享受;我们有越来越大的房子,但却越来越少地住在家里;到月球然后回来,却发现到楼下邻居家都很困难;征服了外面的世界,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却一无所知。
远行的人,是什么声音使你隐姓埋名?是什么风将你吹往他乡?秋天就是这样,把叶子纷纷抖落,把人的思念纷纷挂上枝头。是该回去了,去看看那棵生下我、让我因成长而绿又让我因成熟而黄的大树,还有落叶里沉睡着的母亲。母亲,我匆匆的脚步就是你密密缝合的针脚。母亲,背着破烂行李的我要归来,找到了天堂的我也要归来。
一层层落叶铺在回家的路上,我要踩着温暖的地毯去看望母亲。母亲也像这落叶,从灿烂的枝头缓缓地落下来,只是,她没有再醒来。
这个世界,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你抓住过往的云。如果一切还能重新拾捡回来,母亲,我要去拾取你的笑容、脚步和风,用你的爱做灯油,用你的善良做捻儿,我要点燃它,放到心里,一辈子不忘回家的路。
天冷了,树的叶子落下来,树离我很近。我似乎听见了它们在缓缓凝固。
天冷了,它们一排一排地站着,心中坚守着的秘密一阵阵地疼痛起来。但叶子落下来,掩盖了一切。
母亲去了,心灵没有了依靠,一下子就有了那种到处漏风的感觉。可是大风一直在刮,把故乡周围的尘土刮了个干净。我小小的故乡正在被秋天所包裹。
母亲的坟上有一棵树,那是我写给母亲的诗。每到秋天,叶子纷纷落下,把母亲的坟头遮盖得严严实实。那些在风中微微呻吟着的落叶,远远望去,像一群疲倦了的蝴蝶,静静地收拢着它们一生的美丽瞬间:一朵红晕,一个誓言,或者是简单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