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怎么写的?

如题所述

醉翁之意,不在乎山水之间也在欧阳修的著作集里,《醉翁亭记》是极为奇异的一篇。此公在当时的地位,可以比唐朝的韩愈,堪称一代文宗,两宋比他晚的写文章的那些人,个个都有他的文集,所以欧阳修文章一出,则天下传送揣摩。欧阳修作《新唐书》《新五代史》,以及有关《春秋》的文字,就事上疏的奏折,或赠给后辈的序文,都写得言之有物,掷地有声,笔力非常强大。但这一篇《醉翁亭记》却写得弯弯绕绕,神神鬼鬼,轻轻飘飘。不知情的人,只道欧阳修是自诩为“与民同乐”的太守,在无为而治的怡然中,游山玩水,与民同乐,醉饱而还。其实,欧阳修写《醉翁亭记》,是在他支持庆历新政而被贬滁州的第二年,政治上失势,政敌还在监视他的施政、言行与文章。所以他的心情,不可能如文章里写得那样“乐”,所以,后来很多分析者根据他的这个背景立论说:欧阳修是在强颜欢笑,是在借写乐,来掩饰他自己的“忧”。其实不然,欧阳修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作这篇文章决不是自欺欺人,而是要在政治上达到自救的效果,为后来的翻身而造势。透过史实的滤光镜,俺们就能够照出欧阳修的“醉翁之意”到底落实在了什么地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山水,在乎朝堂上也。分析《岳阳楼记》说到了庆历五年新政被废止,范仲淹、富弼、韩琦等纷纷被逐出中枢,欧阳修因为同情庆历党人并为其张本,也遭到贬逐。但,贬他的理由却不是因为他参与新政,而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私人品行原因,这就给皇帝将来重新起用他留了很大余地。仁宗皇帝也是非常器重欧阳修的文章的所以,欧阳修到滁州后“态度”就成了决定他日后仕途是否顺利的最大标尺。什么态度呢?只要他向守旧派服软,寄身投靠,并跟范、富一派声言决裂,欧阳修很快就可以还朝高升,但他也将因为做了变色龙,而被天下人所不齿,被变法派所痛恨。继续跟守旧派对着干呢?那么,守旧派将会加大对他的打击力度,他也可能从此无法再回到朝廷了,很可能会像寇准、范仲淹那样被挪来挪去,最终死在偏远的江湖之中。欧阳修是很想有些作为的,这条路他也不会选。思前想后,他选择了另一种路子,把球踢到皇上脚下,跟皇上暗示:我已经知道错了,已经改造好了,圣朝如果需要我的文章,随时可以召我回去。跟党争的两派,他却都不远不近地敷衍过去。他没有表态。一个“醉”了的人还怎么表态呢?欧阳修主意已定,要在滁州导演出大文章来。他下功夫钻研滁州的历史风土,并出城兜风,实地考察地形,查地方志,为创作找素材。现在在课本里学《醉翁亭记》的时候,很容易忽略了,同一年,欧阳修还写有一篇《丰乐亭记》。在当时,这两篇记是一同流传于天下的。了解《丰乐亭记》,对我们理解《醉翁亭记》太重要了。《丰乐亭记》写的什么呢?用四个大字就可以概括——歌功颂德。这篇记里,欧阳修通过描写滁州的历史与人情,来歌颂大宋的文治武功和当今皇上的仁德。文章大意是:我被贬逐到滁州的第二年开春,才适应了此地的水土。考察民情,得知城外有一座小山,叫丰山,中有清泉。我到那里,见山清水秀,于是建亭,称为“丰乐”,作为滁州一景。此后,我经常跟滁州百姓一同来这里游玩。考诸史册,才知道滁州在古代是用兵之地,太祖皇帝曾经在这里打了大胜仗,可是我想进一步考据,却发现滁州太平已久,百姓都没有能回忆起兵戈之事的了。如今的滁州,民风淳朴,五谷丰登,安居乐业,社会稳定,我到这里来做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可劳心的,我就只好发扬圣朝宽简治国的精神,与民休息,我自己主要是在与民同乐的过程中,宣讲皇上的恩德,作为太守,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文章写得非常实,用的是第一人称,把皇上希望看到的,自己思想改造、感激圣恩的过程写得老老实实,拳拳切切。忙活到第二年(庆历六年)的开春东西成了。于是便先后有了《丰乐亭记》和《醉翁亭记》,这是一正一奇、一实一虚的两篇文章。可是,如果仅仅有这一篇文采欠缺的《丰乐亭记》,宣传效果远远不够,欧阳修还需要一篇真文字需要能够传扬天下的好文章。他先推出的《丰乐亭记》,相当于体操比赛里的规定动作,把有可能妨碍文辞之美的要素,在这一篇里先都说到。接下来,他再落笔,就可以任意挥洒了。你再看《醉翁亭记》究竟怎么写的——开头第一句,就是虚的:“环滁皆山也。”这第一句话太有意思了,因为滁州城周围只有一座山,就是琅琊山。前面提到的“丰山”,严格意义上讲根本算不得山,只是小丘而已。可为什么下笔就是“环滁皆山也”呢?整得滁州像一座山城似的。这便是唐宋文的新套路,是把文人画的法式引入到文章结构中。“记”,在韩愈之前是实录某件事情的文体,从韩愈开始,文以载道,主题先行,“记”里可以有引征,有抒发,有夸张甚至虚构的成分。这就与文人画相通了,王维《袁安卧雪图》把芭蕉画在雪地里,他还喜欢把本不在一季的桃花、杏花、芙蓉、莲花放在同一画面里头,能够通过对线条、形体和颜色的把握,达成和谐的效果,从而开辟了南派文人画的自由境界。唐宋文取该法式作文章,对文章意境的表达和主题的完成有同样效果,大笔轻挥,随意点染,便是一派主题化的山水意境。所以,范仲淹《岳阳楼记》可以忽阴忽阳,苏轼《后赤壁赋》可以凭空拈来一鹤,欧阳修《醉翁亭记》也可以给滁州城外加上群山环抱。所以,皇帝看这篇文字,看第一句就明白了:这篇文章的事情都是虚的。而欧阳修的政敌们,也根本不可能把这文章里哪一句话坐实了。当时,看了这篇文字而慕名到滁州赏玩的人,也不会细究为什么滁州外边其实没有群山。看南派山水的人,会迂直得去考察实地的形似吗?后来的何绍基《东洲草堂诗钞》云:“野鸟溪云共往还,《醉翁》一操落人间。如何陵谷多迁变,今日滁州竟少山?”这就是不明白文章为什么而作于是处处拿尺量的人,这是很煞风景的。因这五个字实在太妙了,一下就把读者带到玄中,所以,后来朱熹在《朱子语类》中写道:“欧公文亦多是修改到妙处。顷有人买得他的《醉翁亭记》稿,初说‘滁州四周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不过,这个肯定是炒作了,以欧阳修的大手笔,他的文章主题是什么,早已明白于胸,不至于下笔就跑马,而且滁州城外没有环山,点染尚可,非要细描的话,几十个字的篇幅,都写什么呢?回到文章。山势已成,镜头切进。走进琅琊山,峰回路转,有溪,有泉,有亭,建亭的是谁呢?是山僧智仙。这位智仙实在很有“商业头脑”,就泉酿酒,还造了一座酒亭,支局邀太守来饮宴。很明白,智仙的“经营”不可能是真事。林语堂《孤崖一枝花》写“老僧酿酒”,与此是同理,都是修辞里的借取法。反之,如果不拉来智仙,而愣笔实写太守径直带人进山,造亭题字,然后饮宴作文,自编自演的色彩就过浓了。再往下,还是虚的。欧阳修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称为“醉翁”——这回不用《丰乐亭记》里的“我”了,改了第三人称。欧阳修写这篇散文时不到40岁。固然古人三十即可称老叟但欧阳修把自己归入“老翁”一类,还是为了表明自己对政治上的敌人已经没有威胁了。至于喝酒喝“醉”,更不可能了。古人酿酒,麦芽糖指数要比今天的蒸馏酒高得多得多,欧阳修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每天喝醉,无异于自杀。到了晚上,游人散了,“禽鸟”乐了,这是什么禽鸟?别处的禽鸟都是夜倦归巢,偏此处的禽鸟越到晚上越精神,莫非是猫头鹰一族?——这禽鸟也是虚的。山不是真山,水不是真水,鸟也不是真鸟,亭子是后修上的,但太守偏偏又自称“乐在其中”。这个“其中”到底有什么呢?那就是国泰民安的气氛和宠辱不惊的忠忱,两者之间实现了共鸣。“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滁州一派太平景象,“颓然乎其间”的欧阳修醉了,也许一醉就是很多年,可是就在这里终老,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然而,欧阳修其实是很清醒的,一喝酒脸就红,只是为了表达这种乐在其中的心态,虽然现在是被放在了这山水之间。到这里,作者明写山水之乐或者什么与民同乐,而实表忠君之志,“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思就很昭然了。“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这是第二笔实写,意思也很明白:我庐陵欧阳修的文章,能够给你的圣朝润色鸿业。这篇记虚实远近相济的写法,全与南派文人画的法式相通。综上,《丰乐亭记》是写实写情,《醉翁亭记》写虚写意,而后者才是着力之文。比较柳宗元那实写凄山冷水的《小石潭记》,可以看出欧阳修在政治上比柳宗元成熟得多,也更善于利用自己文豪的身份。欧阳修在滁州做官真的只是游乐于山水间吗?错。其实,欧阳修在滁州是很有作为的。他知州前后不到两年时间(实任周期更短),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重修了城垣,开辟了很多旅游景点,还在城外开辟练兵场,加强武备,整饬治安环境(百姓真“不知兵”可不行)。但因庆历新政被推翻之后,举国上下的政风也为之一改,鼓吹“宽简”的风格,于是,他把自己的治理滁州,也包装成了“宽简无为”风格。后来,他去代理开封府尹——这个官职大家很熟悉。巧了,欧阳修的前任,正是包公。包大人开前门办案,铁面无私,御下极严。属官们白天笑,夜里哭,苦捱时光,终于把包大人盼走了。欧阳公紧接着来升堂,却是润物无声,不拍惊堂木,也把开封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后人多事者,曾在开封府衙东西两侧各树一座牌坊,一座写着“包严”,一座写着“欧宽”。欧阳修是个很会做官的好官。据《滁州志》记载:“欧阳公记成,远近争传,疲于摹打。山僧云:寺库有毡,打碑用尽,至取僧室卧毡给用。凡商贾来,亦多求其本,所遇关征,以赠监官,可以免税。”《醉翁亭记》全篇18个“者”字,21个“也”字,16个“之”字,25个“而”字,10个“乐”字,达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朗诵的氛围,一种摇头晃脑、陶然醉之的催眠效果。这是最好的利用文笔做政治宣传的企划案例。这才是欧阳修想要表达的。“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这是什么?是官场沉浮,都在皇上的大局安排我这里深体上意,宠辱不怨。“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欧阳修费尽心思把滁州百姓从城里拉出来游玩,正是想让他们在青山绿水的激发下,表露出那种沐浴着太平盛世的圣恩的快乐。所以欧阳要强调滁州人的快乐不是山林里的快乐,不是桃花源的快乐,而是现实的快乐。此记全篇皆虚,只两笔是实的,这是第一笔——惟其如此,太守才能替皇上高兴得起来。皇上是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子民沉溺于“山林之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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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3-11-25
《醉翁亭记》是欧阳醉翁亭修被贬为滁州太守后写的一篇散文,在这里作者把政治失意,仕途坎坷的内心抑郁和苦闷寄情于山水之间,消融于与民同乐之中。宋仁宗庆历五年(一○四五),参加政事范仲淹等人遭谗离职,欧阳修上疏替他们分辩,被贬到滁州做了两年知州。到任以后,他内心抑郁,但还能发挥“宽简而不扰”的作风,取得了某些政绩。《醉翁亭记》就写在这个时期。文章描写了滁州一带自然景物的幽深秀美,滁州百姓和平宁静的生活,特别是作者在山林中游赏宴饮的乐趣。全文贯穿一个“乐”字,其中则包含着比较复杂曲折的内容。一则暗示出一个封建地方长官能“与民同乐”的情怀,一则在寄情山水背后隐藏着难言的苦衷。正当四十岁的盛年却自号“醉翁”,而且经常出游,加上他那“饮少辄醉”、“颓然乎其间”的种种表现,都表明欧阳修是借山水之乐来排谴谪居生活的苦闷。 本文是山水游记,但抒情气氛很浓。作者的欣慰和悲苦都含蓄地蕴藏在风景的描绘和气氛的渲染当中。为了增强风神情韵,通篇采取说明句式,共用二十一个“也”字,造成一种从容婉转的咏叹句调。在写景和叙事上,文章写得既明晰简洁,又丰满生动,勾划了一幅色泽鲜明、声态毕现的图画。它的层次利落分明,自远而近,由大及小,在疏朗的背景中鲜明地突出醉翁亭和作者的中心位置。至于语言的概括准确,自然流畅,多用排偶而不失于板滞,以及音节的响亮和谐等,都显示了作者驾驭语言的高度技巧和特殊风格。
第2个回答  2013-11-25
醉翁亭记 (原文)

欧阳修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
水声潺潺,而泄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
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
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
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
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
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滁,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
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
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坐起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然白
发,颓乎其中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
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
能同其乐,醒能述其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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