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分求落落的风眼全文

要文章,不要链接

我也很爱落落!哈
【一】

晚自习上到9点10分,钟弥准备好笔记本和英语书,猫了腰退到教室后门,对坐在那的值日生打了手势:“去办公室问两道题。”

“……哦,”对方盯着钟弥的眼睛点一下头,“知道了。

教师办公室在另一栋楼,钟弥出了楼梯口走到路灯下,半途踢到棱角的石块,骨碌碌,骨碌碌,声音像认路的小狗,直到停在办公室门前。

开满了日光灯的房间,走廊上映得雪白。

钟弥把右手的书换到左手,敲了敲门,喊一声“报告”。

【二】

两个月前升入高二。

教室换了,从原来的一楼搬到三楼,钟弥的好友庞纭纭从那时便开始抱怨个不停,包括唯一是男性的数学老师也被调离,换来教学经验丰富但起码五十出头的老太太,“她的脑袋顶上甚至有快秃斑诶!”庞纭纭不满的嘴巴嘟得像吹气球。

钟弥说:“你得啦。”手里的抹布绞干了扔过去,庞纭纭尖叫一声接下来。两个人就在放学后的厕所间里嬉闹一会儿。

天花板的角落上有蜘蛛悠闲地织网。距离得远,所以那笤帚扫不到。

一两根丝低垂下来不紧不慢地飘。空气也被撩得痒了,好像有一个藏匿起来的喷嚏。

“不过据说马上会来实习的新老师喔。”庞纭纭一边擦着窗台一边说,“刚才在办公室听老黄提起一句。”

【三】

老黄是庞纭纭最痛恨的班主任。钟弥一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倾听好友的控诉。到后期安慰谈不上效果,钟弥只要在庞纭纭一番激动的咒骂后接一句“算了算了”就行。

四十出头,还兼任着学校要务的班主任,这样的身份总是最容易和学生发生冲突。而尽管了解得不详细,但钟弥大体也知道,老师们也需要业绩,也需要评定职称,也有要力争的东西。

“你去做她的干女儿算了。”庞纭纭有时半开玩笑地生气,“既然她也那么喜欢你。”

钟弥笑笑,懒得回答。

即便被朋友说成是更年期的班主任,对自己还是疼爱有加的。钟弥去年获得市三好学生,班主任高兴得像自己女儿的喜事,拉着钟弥的手反复拍着说“真是好”。

况且她出身普通家庭,超市上班的父亲和下岗在家的母亲,也是从几天前开始,街道照顾来一个职位给钟弥的母亲,是上门打扫卫生的小时工,因而最近在饭桌上有些话题变得平常。

“今天我只做了一小时四十分,那家人照样付了两小时的钱。真是不把钞票当回事。”

“妈你到底是要谢他们还是骂他们啊。好难伺候。”钟弥打断她的话。

“这个礼拜在学校过得怎样?”父亲在一旁问。

“没什么,哦,”钟弥想起来,“我们下周要来一位实习老师。”

“男的女的?”母亲接口。

“不知道。”

“不会是那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吧?”

“大概吧,一般都是大学毕业以后来实习的啊。”

“那么年轻,都管不住你们的吧。”做母亲的依然耿耿于怀,“怎么能派这样没经验的人来教课呢。”

“你没必要替女儿担心的,她你还不了解吗。”父亲插话说。

钟弥拿调羹一勺一勺舀拨着碗里的冬瓜片。

父母、亲戚还有老师都认为她是家庭的希望。

一点贫苦又悲情的先天,加上优异而勤奋的后天,很适合被长辈们当成“自强不息”的范本称颂喜爱。

钟弥如同包治百病的药丸,连糖衣都是温和的淡灰色。

九月初的天依然炎热。地表上空气烫皱了一切的轮廓。世界像被太妃糖粘住的牙齿。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走上讲台,说完本周总结又说到下周计划,这时她的手掌迎向门外:“今天要为同学们介绍一位新老师。”

【四】

办公室里总是温暖一些,隔间与隔间中摆的盆栽里开着出色的花朵。钟弥四下张望,没有人在,便决定站在主桌边等一会儿,无聊地那手拨弄花盆。偏巧有一朵迅疾地断了柄,落到地上。还没回过神,身后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

经过钟弥时眼睛笑笑。

“我没看见”的意思。
也许还能加上一个语气词。
“我没看见哦。”

【五】

章悦拖开凳子坐下来,又看着钟弥问:“今天又有什么问题?”

钟弥把书摊开到折角的一页说:“这个地方。”

“噢,不规则动词的用法……”一边从背后其他老师的办公桌下拉过第二张椅子。

【六】

每周两个早晨,章悦与几名学生一起站在校门口值日。

十一月清晨的温度已经在冷空气的前锋中跌去一截。人群里已经能看到薄毛衣的影子。章悦觉得夏天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有学生骑车来,到了门口就规矩地改成下车推行。一边喊着“老师好”。

落着薄雾的早晨,太阳在遥远的地方悄悄出现,日光如同一句要经过几次转达的句子,等到送抵已经打了一半折扣。

身边的两名女生偶尔拦下几人。

“校徽呢?”章悦听见她们问。

就有掀起围巾后同时摆出“瞧见没”的恶作剧似的神情。

夏天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七】

章悦到校报到的第一天气温高达三十五度。人行道上的树被日光烧灼得仿佛绿色的火把。章悦跟着指导自己的班主任往教室走,他抬起手腕按了按额头,却没什么汗水,反而凉丝丝的。

教龄和头衔都有一长串的指导老师似乎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章悦一眼又继续说着:“也不用紧张。像我之前带过的几个人,刚来时都和你差不多的。一开始也没什么做老师的意识,慢慢就会习惯起来,最重要是自己尽快适应。”两人拐上楼梯,“虽然你比那群学生大不了多少,但该拿出师威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我不反对打成一片,可总得把握好一个度。”

像长辈对晚辈的提醒,不乏严厉地说“那里不准去”。

“我看过你的材料,蛮好的,好好表现,优秀的人我们总是会挽留成为正式职工的。”

提醒之后又不忘跟句泛泛的鼓励。

应着班主任的要求,章悦先等在教室门外,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下面让我们欢迎章老师,接下来的四个月里,章老师将在我们班实习。”

【八】

“我说呢……”讲到一半时钟弥听见话题突然变得奇怪,她不解地抬起头,看见一旁的实习老师已经站起身。章悦走过去,按熄了最远处的两排日光灯。

“我进来时就这样了。”钟弥说。

“是啊。”脚步声又靠近回来,“很浪漫吧。”

“嗯……”钟弥压着椅子点头。

光线出现了强弱的渐变。屋子像是一只正在倾覆的船,下半沉沉地追进暗色水中。

章悦看见女生坐在灯光里,她身下的凳子扭出细小的吱吱声。

【九】

以前的朋友们听说后都直喊“无法想象”。章悦突然变成同学聚会里的主角,被各种声音包围。“章‘老师’啊”、“章‘老师’哟”,善意的玩笑声簇拥着他不见停。也有顺着话题回忆的,直问还记得偷偷抽烟的事吗,中南海牌的,焦油含量零点六;还记得点了鞭炮塞到同桌饭盒里的事吗,搞得人家现在对番茄炒蛋都有阴影;记得学校最漂亮的姑娘吧,记得你失恋时一站一站走了留个地铁站整整三个小时吗。

章悦听到这里一下站起来,连连笑着挥手,“行啦。”

分开时大家依旧不忘保持一致的口径。“章‘老师’,再见哟。”“章‘老师’,保持联系哪。”

满天星的灯串拉在头顶上,一路没完没了。

那天的聚会章悦没怎么喝酒,可脑袋上还是像爬了什么东西,一抽一抽地拿尾巴甩着声音。

但都是暂时的事,当日子往前跑了几轮,章悦也觉得自己习惯了新的称呼。

走进教室站上讲台,从“上课”、“起立”开始,到“同学们好”、“老师好”,顺顺当当的程序。有女生把脸藏在课本后,章悦走过去没收了一只MP3。表情并不凶狠,但记得班主任的叮嘱,所以还是拿出一些要求的语气说:“下课后来一次。”

3 【落落-发发看】我只是来发发看的= =

然而女生总是用撒娇的嗓音央求回来:“不要啦,老师你还给我嘛……”

【十】

先前的聚会中也有人宽慰似的给章悦夹菜,一边说着“很辛苦吧”,“现在的学生麻烦着呢”。没等章悦回答,身旁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擅自接口,“他肯定不行啦。”“绝对的。”“被耍得团团转吧。”

“没有的事!章悦只是太温和了——”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的某位女性突然插嘴。

随后话题就扭转了方向,众人以发现八卦似的口吻调侃,章悦被退了好几把:

“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受欢迎啊?!”

那天许多人都喝得微醉了,所以有些纯粹的玩笑话。

像是啤酒里倒出的泡沫,放一阵,自然就会消失。

“章老师,庞纭纭想问,你没有把MP3交给班主任吧。”临走前钟弥合上书本。

“你说这个?”章悦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没啊。怎么了?”

“她怕万一已经在黄老师那里的话,她宁可不要了。”

章悦笑:“不会。让她到我这里来拿吧。”末了又问一句,“有这么怕黄老师吗?”

“其实还好吧。只是黄老师有时候会比较严格和直接一些,不容易让人接受。”钟弥将身下的凳子推还到原位,“那我走了。章老师再见。”

“嗯。路上小心。”

“就这一点点距离啦。”女生笑着。

钟弥是班上的优等生。章悦在到岗那天已经听班主任提起过,当然用的是褒扬口吻:“对了,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找钟弥好了,她是班长,非常能干的。”

章悦“嗯”地点头,一边拿眼睛从电脑上的学生档案里找到对象。

彩色的两寸照。短头发,不知是否拍摄时打光的原因,皮肤不太健康的白。

后来章悦走上讲台第一次说“上课”,第三排里有个女生首先站起来喊“起立”。章悦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照片应该是很早前拍的。现在她头发已经长长了。

【十一】

英语是主课,每天都有固定一节,有时候下午的自习也由语数外三大科轮流分配,而平日里常常搬张凳子在后排听讲的班主任,到这是则不会出现,教室里的气氛由此软了很多。放磁带的录音机出故障了,女声的对白越念越尖利,最后好像是被人勒住脖子,学生们立刻哄堂笑成一片。

章悦拔下插头把收音机放在旁边,把书本掸了掸笑笑说,“好吧,那就我来读。”

念完一句“今天的衣服是在妇女时装店里买的”,下面甚至打趣地问他“是吗?”

下课后章悦在旁边的卫生间里洗完了手便回来收拾,看见钟弥走上讲台擦黑板,顺便问她:“这个应该送到哪去修?”

钟弥放下板擦:“不知道是总务处还是电教室管……”

趴着窗户吃苹果的庞纭纭回过头来接口:“是电教室——”

钟弥朝朋友“嗯”一声,转过身来看着章悦说“就是了”。

“好……”章悦停了停。

“喔,电教室在旧校舍。”钟弥走到门口,指指操场那边,“从学生会办公室旁的走廊上到二楼。只不过那边有铁门,左边不能走……”她注意到章悦的表情,伸手握住录音机的提把,“要不给我好了。”

“啊不用,”章悦露出确信的笑,“已经记住了。”

“老师,如果下节英语课你没有出现的话,我们会立刻派小分队去搜寻你的。”将苹果吃剩小半个的庞纭纭朝他开着玩笑。

回到办公室里,章悦还没来得及向班主任提起录音机送修的事,对方就催着他把这周的教案送上来接受抽查。

“哎,这是什么……年轻人就是粗枝大叶的。”接过黑色硬壳本的班主任有点皱眉。

“什么?”章悦走近去看。

封面上留着白色的痕迹。班主任拿手一抹:“粉笔灰也不能弄得到处都是呀。”

章悦记得自己是洗过手的,他摊开手掌。

片刻后他想起来,是录音机的提把。

他握住了女生握过的地方。

“喔,还有,明天校长要跟实习老师开个会,记得吧,别迟到啊。”班主任又说。

“嗯。”低下眼睛,看见连裤子口袋边也蹭着一小块白色。

【十二】

上课铃响过后,走进教室的是班主任。钟弥愣了愣,又朝门外看一眼,随后才反应着迅速喊了一声“起立”。

班主任没解释原因,只说“这堂课我来上”。

钟弥看向一旁的庞纭纭,好友正垮着脸恹恹地把书本摊开,接到钟弥的目光,用力撇了个表示不满的嘴形。

应该也忘记上次开的玩笑了吧。钟弥自己耸个肩,伸手压过书脊。

当然不会是由于迷路而失踪这样玩笑的原因,八成被喊去开会了,学校里多的是这样那样的会议。

但这样的巧合仍然让钟弥觉得有趣,下次碰到的话,也许可以乘机使坏地说“总算生还啦?”。

好像有些没大没小的话。

但私底下,从男生到女生,连称呼也改成“小章”、“小章他呀”、“小章刚才”……和班主任不同,在一些绝不可能的界线上,被放宽出了很大的尺度。

果然年纪上没有相差太多的缘故吗。庞纭纭曾经指着杂志大声说:“小章他戴着的就是这款手表!你们注意到没?”

钟弥想起母亲很早前说的“肯定管不住你们吧”。

【十三】

周末回到家,父母照例准备了最好的晚饭,钟弥的碗里很快被母亲堆上一块大大的鱼肚皮。

一家人就着电视新闻顺口聊几句。或者听母亲讲讲她帮工的人家的一些八卦事。钟弥对这部分并不热衷,而关于学校的情况总是必然要谈到的。

“下个礼拜你不是要参加演讲比赛吗?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钟弥点点头:“嗯,快了。”

“在哪里比赛,爸爸妈妈也想去看看。”

“在市二中,不过是上午,你们不用上班吗?”

“妈妈可能有空哎。”母亲说。

“那妈你来的话提前告诉我说一声吧。”

临到末尾时,做母亲的还是想起来:“对了,你们那个实习老师,差不多该走了吧?这个学校也真是的,英语这样的主课就让一个大学毕业生来教,真让人担心。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你怎么不说话呀?”

反而一旁的父亲接过话来:“孩子吃鱼的时候你跟她说什么呀,你也是,还提这个。”

的确有跟鱼刺乘人不备时卡在了喉咙里。

钟弥频频压低了声音清嗓子,连吞咽米饭与喝醋这样的土方法也用完了,不适感却像是生了根,从第二天的早晨一直到晚上。

“感冒了么?”

“啊?”

“喝点热水吧。”

“噢,不用……”

但是章悦已经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

“挺烫的,小心。”

“谢谢老师……”

钟弥接过手后放在桌上。玻璃台版被压出一圈薄薄的水气,晕花了下面的字表。

“等这些试卷批完,就可以放你回去了。”章悦看看时间说。

“嗯……”

“那边作业来得及完成么。”

“没问题。”钟弥将手里完成的一叠卷子放到一边,又探出身子去拿另一卷。

或许是动作太大,袖管眼看要碰翻茶杯,章悦挨过了托了一把女生的手臂。

握着,或是端,又或者是扶。

施加在肘弯下的,都是接触的动词。

仿佛缓了口气似的,钟弥听见他对自己说:“不然可就麻烦啦。”

窗外,风一直撼着玻璃。

夜色与夜色撞出声音,像一群落到网里拼命挣扎的鸟。

【十四】

有一年夏天,庞纭纭拉着钟弥躲在操场后面的角落里哭了几个小时。庞纭纭和男友在学校餐厅吃饭,正好被班主任撞见她往男友嘴里夹了口鸡蛋,虽然当场没说什么,可班主任还是逮着机会狠狠念了一顿。

“她竟然,她竟然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知羞耻’……”

钟弥看见一贯爱漂亮的好友拖着很长的鼻涕,心里也有些难过。
下一个周末她跟着庞纭纭一起去了据说非常灵验的寺院。两个女生也拜了佛,出门后两边开着卖小磁糕的店铺。钟弥坐在长凳上问好友许了什么心愿,庞纭纭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感情啦。钟弥忍住笑,跟着被回问到那你许了什么。

“我啊?”原本就是被拖来的,甚至内心也不怎么相信吧,“父母身体健康,还有高考——”

“好啦好啦……”庞纭纭打断她,“我真白痴,明明想也知道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小孩似的。”那天回来的路上,庞纭纭对钟弥说,“除了学习外别的全都不考虑。”

“……什么跟什么……“

在外校举行的演讲比赛。学校本着让实习生们获得更多锻炼的目的,指派给章悦领队的任务。章悦带着三名参加比赛的选手乘坐出租车去往目的地。

下了车后钟弥突然想起来,她有些慌张地喊了声“糟糕“。

“怎么了?”同行的选手问她。

“忘了戴手表。”演讲比赛每人一共十二分钟,如果控制不好就会被淘汰,手表是关键的道具,“怎么办……”

一旁已经有人替她喊了过去:“章老师——”

章悦签完到后回来:“怎么?”

“……我忘了戴手表……”钟弥有些窘迫。

“老师的手表能借一下么。”有人提议道。

章悦看着钟弥,忍不住笑她:“你也会忘事呀。”抬手解下表带后递到她面前。

钟弥记起庞纭纭喊过的句子“小章戴的就是这个”,她这才看清“这个”是哪个。

男式表盘在她的手腕上显得非常打,表带边缘附着轻微磨损的痕迹。

灰白色的钢圈还有些微温。

钟弥在后台等待的时候把讲稿摊开在膝盖上。人来人往,她挪着身子朝角落靠了靠。

手腕上的表随动作上上下下地滑落着。抬起胳膊晃一晃,更是朝手肘一个劲地掉下去。钟弥想了想,解下来后调整了一点长度再戴上。

【十五】

章悦坐在礼堂里,并不是他感兴趣的比赛,所以除了自己学校的部分,其余时间仍然不可避免地撑着眉头假寐一会儿。直到有人在一旁问他“这里没人吧”。章悦睁开眼睛,顺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没,您可以坐的。”

那个妇女落座后没多久,忽然两手比出喇叭的形状,对台上说了声“小弥加油啊”。

章悦这才注意到轮到钟弥上场了。

没等他开口,旁边就递来喜悦的话头,对他说:“是我女儿哦。四中的。老拿奖了。”

章悦目光移向台中央。

女生的背后垂着厚厚的丝绒大幕,从高处打下来的灯光远远地落在她身旁,像隔着一个反光的玻璃盒子。

比赛结束后钟弥看见自己的母亲。

“哎?妈你昨天不是说来不了吗?”

“别提了,今天我上门去打扫,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八成是临时出去了,害我白跑一趟。”拉过女儿的手时发现,“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钟弥把手抽回去,连忙又问,“什么时候到的呢?”

“正好赶上你的,说得真好。”宠爱地拿手拨过女儿耳边的头发,“你爸爸还让我给你带些苹果来,我寄放在门口了。”

女生挽着母亲的动作很亲热。

章悦于是停了脚步,原本预备来通知该走了,但他决定先站下来等一等。手撑住一旁的椅背,复习到空落落的感觉,视线便下意识寻找过去——

钟弥为母亲折过衣领,抬起的手腕上是非常醒目的男式手表。

大概是过于突兀的视觉原因,仿佛被拂到什么的感觉,让章悦不自觉地笑了笑。

“是你妈妈?”回到学校后,章悦问于自己一起走向教师的钟弥。

“哎?”

“之前她就坐在我身边。”

“真的?”

“嗯,很为你骄傲呢。”

“哎,我妈真是……”钟弥很容易便想象出母亲会说些什么,“那她知道老师么……”

“啊我忘了介绍。”章悦想起来。

“噢,那也没关系。对了,手表,”钟弥接下表带,“谢谢。”

下节是英语课,章悦在讲台上翻开书本说“今天我们上第七课”,一边看着讲义一边系上手表。

但出乎他意料的,闭着眼睛也没问题的简单动作却迟迟不能完成。最后他不得不从讲课中停下来查看问题所在——

表带短了一大截,两个衔扣只能挽起一个小圈。

当然戴不上了。

【十六】

章悦抬起眼睛转向第三排。

坐在那儿的女生也正随其余人一起看着他。

【【【未完待续】】】
参考资料:luoluotieba
温馨提示:答案为网友推荐,仅供参考
第1个回答  2009-03-31
一]老师并非只有授课这一件事,没过多久章悦就知道了。

时不时外校有人来参观需要接待,时不时又需要去外校参观。今天电脑里跳出小窗口通知说区里有乒乓球比赛有没有哪个老师擅长请速报名,明天办公室的墙上又贴上告示说要装饰办公室月底将统一评比。

班主任征询“谁会打乒乓么”时干脆直接对着章悦说,这让章悦在低下眼睛的时候甚至有些愧疚。

并没有比学生轻松多少。

像拽着个漏了洞的袋子,啪嗒啪嗒不断掉下东西来。

晚上章悦留在办公室里整理一周的值日表格,过了9点半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没一会儿有人啪地推门进来。章悦动作一顿,回过头去。隔壁班的数学老师踏着流星步,看见章悦,大嗓门地招呼一声,“小章还没走啊”,没等章悦回答又接着说“儿子生病了,结果我把他的医保卡给忘在办公室里,哎,在家里找了几个小时才想起来”。从抽屉里翻到东西,安心地叹了声“我就说嘛”。

“不要紧吧。”章悦问一声。“嗯,不是什么大病。”朝章悦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啊。”

很快恢复安静的房间,刚才热闹起来的几秒好像是跳针放错的音乐,现在又回复了正常。暖空调呼呼地吹着,空气里有股仿佛陈年衣被的味道。办公桌上放着教材、待批的作业,还有之前班主任

拿来的奖状证书。章悦用手指挑起封面又看了一眼。印刷体的比赛名称后面,“钟弛”两个字是手写。原本打算晚上如果女生过来时顺便给她。

[二]手写的墨水没等干透就被合上的吧,所以字迹晕出

一些,还染到了另一面上。章悦用手指搓了下。当然现在是肯定擦不掉了。

[三]冬季的夜晚,灯把墙面打成褐色,像旧照片里的一块蛋糕。女厕所在走廊尽头。门是墨绿的,镶一片毛玻璃。门不太好使,开进开出会摩擦出尖利的“嘎吱——”声。

钟弛抬起头,提高嗓子问了句:“是纭纭?”没有应答,反而隔壁小间的门被打开了。钟弛明白过来,重又弓起背,抱着胳膊把脸埋在当中,转过来时看见涂满在一旁墙壁上的字。“某某爱某某”,笔画已经模糊了很多,再眨次眼似乎又淡了点。

“钟弛——你在哪间啊?我买来了。”终于响起庞纭纭的细高音。

钟弛敲了敲门板示意,很快从下面的缝隙里塞进一

个卫生巾软包。

“还好吗?要紧吗?”

“还行。”钟弛抹开头上的汗,站起身后发现裙子

上果然沾了一点。她走出隔间问好友,“看得出来么?”

“唔……”庞纭纭低下头,又退两步端详了片刻,“不仔细是看不出。”

“哎,真倒霉。”钟弛懊丧地叹口气。

两个人穿过走廊,对面的教学楼里只有办公室那层都熄了灯。黑洞洞的又反射着这里的光源,像难辨深浅的湖面。

在明亮的地方望向对岸的黑寂,果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刚才在小卖部碰到小章呢。”庞纭纭想起来似地说,“他好像也才下班吧。不过还好我去得早,小章没看见我买了什么。”

“你也怕尴尬啦。”钟弛拎着好友的小指说。

“我是怕他尴尬!”庞纭纭肯定地点着头,“小章这样的人,这种情况下肯定比我们更不自在嘛。”

钟弛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抿着嘴笑了笑。

[四]

午休结束钟弛去办公室交作业。已经习惯的场景突然多出几个陌生的部分。墙上贴了照片构成的宣传栏,办公桌下铺上了统一的蓝色垫板,连一贯的盆栽也换了品种。中间的两排电灯下面,正踩着凳子往上挂彩带的是章悦,下面围站着几名女老师,举着手七嘴八舌地指示着说:“从这里到那里,保持一点间隔,唔,再过来些,对

对,现在正好。”钟弛把作业交给班主任,接着问:“搞活动呀黄老师?”“布置一下办公室。怎么样,还不错吧。”班主任很是亲切的态度。“嗯。”看一眼后又笑起来,“章老师众星拱月似的。”

“没办法啦。我们这里就他最高了。假设让我去呀,就是站在凳子上也够不着的。”班主任说完自己先笑起来,站在近旁的另一些人听见了也附和着:“没错没错,这个时候就是小章派用场的时候啦。”

屋里不冷,加上忙了一阵,章悦连衬衫也卷起了袖子。低头找了一圈后说:“麻烦,谁给我把剪刀。”钟弛从旁边的笔筒里拔出一把,最先走去伸了手臂。“噢……谢谢。”手里却透着汗,剪刀的塑料握柄从指边滑了下去,掉得远,躺进另一张书桌的下面。钟弛走去想捡,但目测了下手够不及。班主任于是体谅地说:“先不用管了,等下反正要打扫卫生的。”其他老师已经找来另一把给章悦。

灯管上有多时的积灰隐约落下来,呼吸痒起来像碰到茸茸的翅膀,章悦转过脸躲了躲。视线碰到脚边。女生仿佛还在惦念那把剪刀,尝试着用脚尖去勾回来,却没有成功的样子。章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说声不好意思。然而眼下的场合里又不太合适。老师对学生的话,应该不用那么在意吧。

章悦擦过额头。灰尘画出一道痕迹,躺在手背上像试卷上的横线,等待着正确答案一般。

[五]已经进入第三个月,实习还有四十几天就结束。与布置办公室类似,章悦很早以前也曾被人拱着爬

上桌子去往教室的天花板上挂彩球,而底下还在争持着彼此的审美,一群喊“丑死了”,一群喊“你们懂什么”。章悦听得耳朵涨,最后手一甩,皱纹纸做的彩球扔下去,正好砸在刚刚进来的老师头上。

挨了狠批,没写检查但下午被调去办公室一直留到8点多才放走。大不相同了。

不久前见到了当年的老师,即将退休的对方露出完全不计较的笑容,直说真没想到啊,章悦以前可也是惹事不少的呢,现在居然也干起这一行了。

“非常辛苦的哦。”对方大笑着,“能坚持多久呢。”

仿佛已经离得很远。像火车上一觉醒来后,两岸的稻田都覆上了生平首次见到的白雪皑皑。

[六]

这个周末学校要拉着高一和高二去市展览馆参观一个纪念展,这原本是上级教育机关下达的文件,规定区内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二年级都必须接受的思想教育。但显示在章悦电脑上的内容,钟弛这样的学生并不知情。有一个下午可以不用上课,在市中心的展览馆玩一圈,附近还有快餐店和小商品市场可以乘机逛一逛,听着依然是快乐的气氛。

钟弛和庞纭纭坐在巴士后排,这是庞纭纭一贯的坚持了,原因无非是为了离每次都坐在最前面的班主任越远越好。

跟在班主任身后的章悦也入了座。

从远处能看见椅背上的一小片黑发。被白色布罩衬得很深,而阳光照进来的话,又显出咖啡色。

等到有后排的女生与他攀谈时,章悦转过一些脸来,才清楚了一些。

不知道聊了什么内容,渐渐露出微笑。

不浅也不深,像一根手掌里的细纹。

钟弛看窗外。巴士停在十字路口前,过绿灯时速度放得慢,好像惹来后车的不满,一个劲地按着喇叭。“哔”“哔”直鸣个不停。

灌在耳朵里都是慌张的催赶。

一声比一声焦急。

[七]

纪念展里人挤人,似乎不止一个学校挑了这天来访问。各处都响起着讲解员被喇叭放大的声音,而它们又被嘈杂瞬间淹没了。

看这情况也没有办法,老师们宣布说那你们就自由参观吧,一个半小时后到出口集合,但想浑水摸鱼的念头还是免了,周一早上每人都要交一篇八百字的观后感上来。

庞纭纭在旁边拉了很长一声“哎?!——”,很快就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朝钟弛用力点点头。

“又指望我?”

“没事,老规矩了。你写完借我看看就行,我不会照搬的嘛。”

一幅图片得等聚在前面的几个人头都走开后才能看见。而倘若排在队伍里跟随别人一起前进,不是自己还没有看完图示后面便传来催促声,就是等了老半天队伍也没见一点动弹,像根被扯得歪歪扭扭的弹簧,一处松一处紧。

钟弛总算找到章悦时,他不在队伍里,站在外围,耳朵上挂着展览馆里领取的耳机。等距离得近了些,庞纭纭先摆着手喊起来:“章老师啊。”

章悦点点头。

“你戴的是什么?”

章悦摘下半个耳机:“什么?哦这个啊,讲解机。”

“哎?——”庞纭纭看一眼钟弛,“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呀。”

“要听么?”章悦笑笑说,“英语讲解。”

“……那算啦,算啦算啦。”庞纭纭连忙摆手,“老师很臭屁哎。”

“所以我才是老师。”

钟弛咳一声笑起来。

章悦看看她,想说什么时,不远处查看秩序的班主任朝他招手,应该是喊自己过去顶班。章悦摘下耳机走向钟弛。

“我有事得走了,这个你戴吧,”后半句似乎是对庞纭纭解释的,玩笑的口吻,“钟弛肯定听得懂吧。”手一松后,耳机便扣到了女生耳廓上。

钟弛跟着队伍走,偶尔回头能看见人隙中章悦站在那里。大部分时间还是被挡住了。

耳朵上由热转为痒,跟讲了很长时间电话一样的后果,电波下咝咝的杂音充斥反复,膨胀着好像里面发芽了一颗白色的种子。

[八]

八百字的观后感并没有拦住大家的脚步,许多人还是提前离开,上附近的商场闲逛,钟弛也被庞纭纭拖去买了一份快餐,穿同样校服的人影在街对面三不五时地出现。钟弛注意着时间,好歹赶在集合前回到了巴士边。

但等了二十分钟有个女生仍然没回来,后视镜里倒映出班主任深揪在一起的眉头,钟弛又下了车,建议要不她去看看吧。

“也好,”班主任一点头,又探过身喊,“章老师哎,你和钟弛一起去吧。”

周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钟弛原本提议说两人分头

找好了。

章悦看一眼周围的情况很快否定说还是别了。

“不然到时候很可能我还得来找你一次。”

钟弛听了有些不以为然,“没准是我找你呢”,想

说却还是没说出口。跟在章悦身后,从商场一层开始到地下街,对面还有餐馆和书店。

上了楼梯,又下楼梯。有时候红绿灯刚巧放过一批路人,钟弛就被冲得远些。

等人流过去了,章悦朝钟弛摇摇头:“跟紧点喔。”

“知道的。”钟弛说。

从书店出来,隔壁是西餐馆,虽然可能性并不大,但没有收获的眼下章悦还是和钟弛一起走过去。等候在招牌下的服务生开口前忽然露出迟疑的神色,随后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章悦怔了怔,立刻回答道:“我们在找人,里面有

没有一位穿制服的女学生?”

“哦,我帮您进去看看。”

过一会儿服务生答复道:“刚刚找了一圈,好像没

有哎。”

[九]

上个星期的傍晚,有人打电话到办公室找章悦,他接过来后听出是高中时老同学的声音,对方说正在附近办事,问有没有时间碰个头,正好带了一些厂里的产品要送他。于是下班后章悦刚走出校门,旁边的书报亭前便有人举着本杂志冲他挥手。

“你就是从这里走出来,也不像一个老师嘛。”读书时的关系很铁,所以许久没见了也不妨碍一见面就损人。

但章悦早习惯了这样的说法,只问:“找个地方坐坐吗?”

“哦不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不然女朋友会翻脸。”

“哎?还是那个谁吗?”想起老同学在高中时就苦追的女孩。

“……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它干吗呀。”

章悦笑着:“是是。”

简单聊了一下彼此近况,但仍旧是听对方讲得多。

“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会做老师,我记得你大学读的经贸吧。”

“嗯……”

“那香烟也不能抽了呀。”

“是不太能了。”

“没犯瘾?”

“其实还好。不过抽屉里依旧放了一盒。”虽然一直也没动过。

老同学把刚买的杂志卷起来后捅章悦的肩:“有空再出来聚聚嘛。学校里都是那些能做你姐姐或阿姨的女老师,平时能跟谁聊啊。”

收到一盒其实被半硬塞来的黄酒,对方说你不喝也可以给你父亲嘛,章悦也就不再说话了。道完再见,又目送老同学的背影消失才转回身。

是读书时抢喝一罐饮料的好朋友。过了几年,样子并没有大变,语气也是。说“有空再出来聚吧”的音调,和当初“这次足球比赛的冠军肯定是我们的啦”保持一致——虽然那次的结果是因为错失了胜利而气得哭红了眼睛。

那种感觉让章悦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离开“学生”这件事太过遥远。

却也是顷刻间的念头。

好像剪刀合住口,“咯”一声就又断了。

[十]离开时有其他人走向餐厅门前,服务生立刻模式化地询问:“请问,是两位吗?”声音传来。

剪刀合住口。

在非常深而模糊的地方,非常地深与模糊,像脱出在衣角的一根灰色线头,随即被剪断了。

[十一]这天晚上钟弛带着作业过来。办公室里除了章悦还留了另一位老师,正领来班上的差生在那边训斥。随着情

绪加重,声音渐渐贯穿过来,整个房间里回荡着“你自己说说看”、“你自己说说看”、“你的行为有多恶劣”。

一直等到半个小时过去,那位语文老师整理完东西,临走前经过章悦桌边:“还没忙完呀,我先下班了。”

“啊。孙老师再见。”

“钟弛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啊。”这句是对女生说的,随即感叹一声,“你看看,好学生和差学生,真的不能比。”

“好学生还翘课哎。”等门关上后章悦说。

“教室里太冷了,这里有空调。”钟弛咬着笔杆,眼睛没有离开作业。

“真是太乱来了——”

钟弛坐在隔壁的办公桌上,章悦开着电脑写总结。彼此各忙各的事,声音随之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天花板传来扑扑声,两人抬起头发现或许被暖气也可能是被光吸引来一只不知名的飞虫。却是庞大的身体,撞着灯管响个不停。

章悦往女生那边看一眼,好像很自然的动作,钟弛用书本捂着胸前,随后才回过头来,咽了喉咙说:“……怎么进来的?”

章悦也不清楚,随后找到角落有扇窗没有关严。他索性把窗又推大了点:“只有等它再飞走了。”

钟弛却不能安心,眼睛一直追随着,然而十分钟过去,屋里冷了许多,黑影依然在几支开着的灯管中间扑来撞去。

“要不要关一下灯?……”她建议着,“没有光源的话应该就会飞走了吧。”

“你不怕黑啊?”章悦问。

“一会会吧,没什么关系的。”

章悦站起身,两排灯管渐次熄灭了。

“呜啊,”钟弛喊一声,“停到电脑上去了!”

章悦赶回来,果然屏幕上多出了一块黑影,正绕着四框缓慢地爬。没有多想,他走去按掉了显示器的电源。

彻彻底底的一片漆黑了。

彻彻底底的漆黑显得非常庞大。秒针走完“滴”,也仿佛过去许久才传来了后半的“答”。滴,答。滴,答。滴,答。

章悦听见飞虫震翅的声音终于消失。另一个声音却响起来。

黑暗中紧贴着自己的。像鱼鳞四周的海水中送来一根浮草。

[十二]

“……章老师?……”

[十三]像在非常非常深,非常非常模糊的地方,原来线头并没有剪断。

[十四]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和惩罚措施,但学校里几乎没有老师吸烟,章悦偶尔撞见过一次体育老师,对方也是在学校外的书摊旁点着一支,并且一见到章悦就很尴尬地把烟头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很早前曾经习惯过,进入学校后也只是放了一盒在抽屉深处,并且居然也一直没有再碰。章悦先前以为自己没准就此戒了也很有可能。

但这次离开前他又折返回去,从抽屉里找到那盒香烟。连同旁边的打火机一起放进裤子口袋。一路出了校门。

刚刚走到马路对过,就很快抽出一支点燃了。风吹得火苗整个是斜的。同时还能听见衣领被吹得啪啪作响的声音。身体僵得像盖了个塑料外壳。一连抽了几口。

火星放出明灭的光。
第2个回答  2009-04-01
贴吧现在只有【上】【中】,也就是楼上的那些
【下】还要一段时间

我看完了,结局不错,好温暖呀,我们落殿终于回到少女情怀了,。。。哈哈哈,他们俩在一起了呢。。。。
相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