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吞噬灵魂的评价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5-31

熟悉法斯宾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的人可能知道,这位世界电影史上的大师级导演叙事手法相对晦涩,偏爱采用隐喻,色调灰暗沉重,带着绝望的气息。这部名为《恐惧吞噬灵魂》(Angst essen die Seele auf)的影片名字虽然听上去保持了法斯宾德一贯的灰调,但其实这部影片是法斯宾德难得的温情之作。叙事方面明朗易懂,形式通俗而完满,第一部分甚至温暖感人,充满了人性关怀。
可是,《恐惧吞噬灵魂》这个导演的作品以残酷著称,所谓美丽,也是令人近乎窒息的哀伤。画面上丑陋的面孔,眼神里的冰凉和恐惧,心里无限的压抑却无法释放。
影片中,年老的清洁工爱弥和外籍劳工阿里的社会底层身份,使人物的社会属性状态减少了因身份地位所具有的虚赘成分,因而也避免了过多的内心顾忌挣扎可能。这使人物更具状态的单纯性和韧度,这无形中强化了两人关系发展的情感本能性。因此,爱弥和阿里从相遇到相爱的过程不用更多笔墨而简洁自然。很显然,具有社会地位而内心复杂的人不可能如此。
影片中,法斯宾德有意将细节的重点赋予两个人结合过程以及这份情感摆脱周围压力之后。一份不被认可的情感所要面临的种种:亲人,邻居,商店老板,爱弥的同事等等有形与无形压力在影片中都被清晰而真切的呈现。法斯宾德更用细节呈现了这一切压力最终溃败消散时的状态,其本质的虚伪性和虚弱性因此随之显露。法斯宾德用细节的力量将整个过程自然完整的呈现,让生活的真实本身表达了自己所想诉说。这一过程中,体现出法斯宾德对情节超强的控制力。如影片中,爱弥和阿里的外出旅行,是情感压力溃散的转折点,也同时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显现的开始点,两者实现了自然的交替,在法斯宾德的处理中显得干净而自然有致。避免了叙述拖沓和凌乱。
法斯宾德用各种手段,自然地简化人物情感生发的过程,强化了在两个人结合过程中因个体具有的社会属性所遇到的压力。如此设计,使影片中当这份不被世俗接受的情感所面临的一切外在压力都渐渐淡化后,这份情感中来自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对这份来之不易情感的吞噬,以及他们此刻面对这一切的无力感,也因此更加凸显。这份情感,因他们最初结合时爱的本能性存在,因他们曾经压力时的艰辛和勇气,因情感的本质问题凸显出的致命性,此刻,直抵幽暗的本质深处。
法斯宾德对情感、生活本质状态的清晰把握,以及他所拥有的掌控人物和情节状态以及电影语言使之为其表达服务的能力,使法斯宾德能使他的影片从更本质处切入生活,在最贴近事物的本质层面,实现自己的表达需求。但生活在法斯宾德这里并没有被简化,他只是更贴近,用自己的手段和方法贴近它,甚至挤压它,使它自己将其本质显现出来。影片〈恐惧吞噬灵魂〉中,生活并未因为切入的底层性状态状态而失真。一切真实的存在着,社会的阶层性即使在最底层也依然存在着,人的工作,情感,皮肤,甚至国籍都可以成为划分的因素。当人们跟随爱弥的视线,注视那个孤独地坐在爱弥不久前坐过的楼梯位置上的新来的外籍女工时,生活因这注视,而格外的冰冷真切。
对于清洁工爱弥和外籍劳工阿里这份情感来自各方的压力,爱弥无法找出更合适的原因,她只能认为一切是出于“忌妒”。亲人,邻居,商店老板,爱弥的同事甚至餐馆的服务生,人们也许并不会单纯因为妒忌一个清洁工人和一个比她年轻的外籍劳工之间的情感而抱有如此统一性敌意。即使他们再怎样幸福。影片中,正是因为对排斥者们的暧昧状态的展现,揭示出生活的暧昧本质,生活对违反其惯性统治的一切就是这样从各个层面各个角落生发排斥,不会有任何具体的原因,如果有,那也只是因为不同。
影片中,周围压力的淡化原因也许并不能只用“爱弥对其他人的可利用性”解释。原因是复杂的:时间,情感的支撑,楔入的坚持等等,包括人物所具有的可利用性所起到的中和作用,但这显然并不是最主要的,可如果贴近,你就会发现,它虽然并不是最主要的,但却会是最明显的。因为生活中“有用”是社会对个体最本质的需求。而当社会表示对个体的接受时,也必然会从其“有用”状态开始。在展现压力淡化的过程中,法斯宾德抓住了人的这一社会性特质所具有的显现性,作为影片中压力消散淡化的呈现手段,但影片中从法斯宾德对商店老板,对儿子态度变化的展现过程中你可以感觉出,这变化只是因时间、因需要而作出的一种妥协,排斥依然存在。生活正是如此。
影片《恐惧吞噬灵魂》中,爱弥和阿里情感裂缝开始显现,阿里茫然来到酒吧女主人家里,当阿里在昏暗中慢慢脱掉衣服,女人走过去,两人在昏暗中上床,此刻,镜头和人物的距离,门的轮廓对屋里空间的挤迫,光线,以及人物的动作状态,准确地揭示出阿里此刻的内心:他感觉到和爱弥情感裂痕出现的烦闷和茫然。而情感吞噬的茫然性此刻也同时被准确清晰的显现。
影片中,这些因其切入生活的准确及因法斯宾德的把握其贴近本质状态的准确自然,使影片处处显露出其准确真实之美。影片《恐惧吞噬灵魂》中,爱弥和阿里最终并没有分开,这虽然是法斯宾德有意的安排,恐惧因此而存在,因为,茫然依旧会存在,而吞噬也仍会继续。但这本就是生活的真实状态,而法斯宾德只不过是让它自己呈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对于真正爱着的两个人来说,来自外界的任何压力都并不是其情感的致命所在,恐惧来自相爱着的两个人之间,因为它来自“爱”本身。
但其实客观来说,这一切存在于电影之后的评价与分析,全是枉然。法斯宾德很难被理性定义归类,也无法用固定的方式方法去定义法斯宾德任何一部电影,或许这也正是法斯宾德的天才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