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故事】曾国和:”近现代书画百年“的新加坡收藏之路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4-06-30
  【导言】2016年迎来了佳士得成立250周年庆,也是这家国际拍卖巨头进驻香港第三十个年头。为庆祝这两个重要节日,本届香港佳士得秋拍预展不仅呈现港地拍品,还携来即将于纽约上拍的重点拍品。为烘托气氛,更精心筹划了几个特殊展览,其中春华秋实中国近现代书画百年便是此次特殊筹划之一。此展以回顾中国近现代书画百年发展历程为切入点,梳理新加坡著名收藏家曾国和多年来的书画收藏。
  在解析为什么要策划这样一出展览时,佳士得亚洲区总裁魏蔚告诉记者:佳士得成立250周年,经历风风雨雨,并从伦敦来到亚洲。我一直在想,从市场角度来看,对佳士得亚洲区影响最大的因素是什么?毫无疑问,中国画是最火热的板块。加之今年正好是曾国和先生60大寿,在这个时候整理他收藏的百年中国绘画,刚好与我们的策展目的一拍即合!我觉得这个展览最特殊的是:这样一个专题的收藏居然没有落在台湾和香港,也不在大陆,而是在新加坡,实在难能可贵,这也折射出了曾国和先生当年特殊的历史机遇。
  曾国和先生是广东人,出生于新加坡,从小受到的是纯西化的教育,偶然的机缘让他来到大陆并邂逅荣宝斋。从此认知中国画并通过其经营而致富,继而,曾国和也打造了属于自己的专项收藏。如此这般不寻常的经历,雅昌艺术网的记者也就此与曾先生一番深谈。
  雅昌艺术网:简单说说您的经历好吗?
  曾国和:我爸爸是潮汕人,早年家境贫寒,所以就到六千里外的南洋找饭吃。我以为全世界有4个华人聚集的地方,一是北京、二是香港、三是台湾、其四就是新加坡。新加坡74.5%是华人,主要是来自中国的福建。这些人均是因为上世纪30年代家乡的日子不好过,所以都像我父辈一样来到南洋。当年我爸爸仅仅带了两套衣服和一只雨伞,其他什么都没有。
  雅昌艺术网:听说您与荣宝斋有特殊的缘分,并自此走上了现当代书画的收藏和经营道路?
  曾国和:我曾在新加坡的报社工作了五年。1976年末四人帮倒台以后,中国的新闻出版局邀请了新加坡的一些记者来中国看看,我便随代表团来到中国。知之甚少的我只知道北京的两间饭店,一是前门饭店、一是华侨大厦。当然,我却知道在北京有一个很重要的拥有三百年历史的画廊叫荣宝斋,于是就慕名前往。凭我当时的直觉,认为这里如此多的好画如果能够放在新加坡展览定能吸引很多人。基于这个认识,第二年我再次拜访荣宝斋,与这间名店进行沟通在新加坡办展销事宜。但具体操作也并非易事,那个时候新加坡和中国没有实现邦交,靠的是中国银行间接斡旋。当然第一次荣宝斋藏画在新加坡的展销获得非常大的轰动,我带去的96张画作卖了93张,画家里面有齐白石、李可染、吴作人、黄永玉、吴冠中等等,都是近现代大家。因当时国内有规定,乾隆以前的画不准出口,那么引进现当代画作成为必然选择了,然而这样的选择居然大获成功。
  雅昌艺术网:近现代大师中,哪位对新加坡影响比较大?我听说徐悲鸿在这里名气很大?
  曾国和:为什么大呢?徐悲鸿来了六次新加坡,办了三个个展,最长的展览从1939年到1941年,日本南侵的前夕他才离开。所以徐悲鸿的壮年期在新马地区带动了一拨收藏家,像著名的陈之初先生收了很多任伯年的作品,都是徐悲鸿先生帮他买的。当然,徐悲鸿的作品在新加坡存留也很多。
  我也因为个人比较喜爱中国的书画,所以常把喜欢的画留下来没有卖,就像集邮一样,积累久了就形成了一定的量。我重申自己不是所谓的收藏家,那么什么是收藏家呢,第一对收藏有兴趣,其次还要有钱,自古如此。
  雅昌艺术网:那您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曾国和: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经销商。为什么我说没有钱难以成为收藏家?因为历朝历代以来古董跟字画就是有钱人为之的,咱们讲虚斋、讲张伯驹、说这些北京四公子的轶事,一三五玩什么鸟,二四六玩什么鸟,都有讲究。吴湖帆的收藏是从他的祖辈那儿继承下来的,他太太的外家是宰相,加上他自己的收藏,几方面收藏的汇集就成就了一个收藏家。我绝对不是藏家,这点必须要明确。
  雅昌艺术网:我有一个疑问,整个新家坡是一个完全西化的华人社会,这里的人怎么看待中国传统书画?
  曾国和:新加坡永远谈不上是一个收藏中国画的重镇。中国画的收藏一定是在中原地区,特别是上海当年的十里洋场,而不会在三千里以外的新加坡,太远,所以始终不是。但话说回来,没有钱就没有办法谈收藏,这也很现实。新加坡经济发展得比较早,早在上世纪70年代四小龙里就包含新加坡。在那个时期这里的经济发展比大陆快,所以荣宝斋就选择去新加坡办展,因为那边卖得动,而大陆卖不动。李可染谁买?一张动辄3000块!太贵了,怎么卖?就去了新加坡。也由于经济的差异,很多画家也愿意来新加坡做展览。
  第二的因素就是被认可。新加坡是一个华人社会,所以很多画家,徐悲鸿且不提,老一代艺术家里何香凝、张善孖、张大千、高其峰都在新加坡办过展览,解放以后来的画家更是一大摞,亚明、程十发、谢稚柳、黄永玉、吴作人、黎雄才、关山月都来了,王明明这一辈就更不用说了。当然他们不只是来新加坡,日本也都去,那个时候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得快,比内地好。
  荣宝斋在日本、香港有代理,甚至加拿大的温哥华都有代理,我后来成为荣宝斋在新加坡和东南亚的代理。但90年代以后格局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多画家不再将作品送给荣宝斋,因为荣宝斋有开销、要上税,画子卖了8000块,画家只能得1600。而之前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画家把作品挂在荣宝斋是很荣誉的一件事情。
  雅昌艺术网:因为这一份经营书画的经历,您对二十多年前一直到今天的新加坡收藏市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果与大陆相较,新加坡收藏是否有什么特点?
  曾国和:在我经营的过程中,能感知新加坡的收藏家更倾向于理性。或许能解释在物质条件比较好了的情况下想要拥有一件艺术品。我本人就是在自己能力所能及,就买来收藏。本着这样的出发点和思维,就不在乎今天买来以后,明年可以卖多少钱。当然了,为什么要买一张画呢?也许骨子里面的收藏情结会告诉自己。我以为,中国收藏的历史不算非常长,但是因为它的盘子特别大,所以一下子就能激起千层浪,这是我们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中国有非常多的优秀收藏家,他们真的收得很好。
  雅昌艺术网:在您从业的三十余年中,您觉得新加坡市场未来最大的变化会表现在哪儿呢?
  曾国和:新加坡收藏市场的变化跟这里的教育有一定关联。不可否认,近年来的教育西化的成分越来越强,不可避免会影响中国画板块。新生代完全没有像我收齐白石那种激情,他们更倾向于收当代的东西或者一些不是非常传统的东西。但我还是觉得中国板块有很大的生长的空间。我说过书画持续向好与经济、国家稳定密不可分的关系。只要国泰民安,我想这个收藏的前景是无限的。我非常有信心,所以我不是很着急卖画,却更想买画。看收藏绝不是看五年、十年,一定要看得长远,以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代人来展望,并且艺术品是一定要增值的,没有办法,这是历史规律使然。
  雅昌艺术网:您除了跟荣宝斋保持合作,还跟那些机构或者艺术家建立合作关系?
  曾国和:荣宝斋以外还有其他合作伙伴,像北京文物商店、上海中国画院、上海友谊商店、深圳博雅等。甚至画家自己也来找我们做展览,比方我们做过吴冠中的两个个展。吴先生是一个很特殊的例子,因为留法回国以后的路并不平坦,传统的绘画势力是看不起他的,我最早在荣宝斋买三张他的画觉得很奇怪,人们会惊异于我怎么会买吴冠中的画呢?我说我真喜欢。而且每次带回新加坡,第一个卖掉的就是吴冠中的画。吴先生自嘲是一个混血儿,他觉得他的艺术不是很东方,更不是他讲的传统。他完全呈现一种崭新的风格,以一种跟传统的审美眼光不一样的陈列方式展现他的艺术。然而他在国外是很受欢迎的,新加坡、香港、日本、台北、巴黎,大英博物馆为活着的画家做展览,吴冠中是第一个。大英博物馆是专门陈列古代的东西,不做健在画家,但是他们破例做吴冠中,这是很难得的,所以说吴先生自己告诉我:小曾,看来我得打出去,国外的人更理解我和喜欢我的艺术,东京是这样,巴黎更不要说了。吴先生在去世前的三年把他重要的作品都捐献出去,捐赠最多的就是新加坡。
  雅昌艺术网:您谦逊地否认自己是一个收藏家,毕竟您成就了颇丰富的收藏。对于对于建构自身的收藏,您的择件标准是什么?
  曾国和:我觉得1840年以后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当列强开始进入中国,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造成了很大影响时,一些艺术家开始出走,目的地一个是法国的巴黎,像吴冠中、刘海粟、吴作人,他们去国外吸收养分。有代表性的吴冠中46年公费去法,50年代回国,尽管回来的道路并不平坦,但他始终坚定信念,认为逗留巴黎无非贪图舒适,但毕竟不是我的土地,自己只有在中国的土地上才能更好地开花结果。去东方的像傅抱石、朱屺詹、关良、高其峰一拨人,回来以后他们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在画坛上展现新姿。也许这种气息更使我青睐,所以我就在1840年-1940年这一百年里边做收藏。其中有几个板块,一是京津画派,像齐白石、陈少梅、刘奎龄;上海画派像吴昌硕、吴湖帆、王一亭;金陵画派,如傅抱石、钱松喦、亚明、宋文治;岭南画派的关山月,还有就是一些香港的画家。
  雅昌艺术网:今年是佳士得全球250年,和佳士得合作这个展览是怎样的契机,和初衷?
  曾国和:今年恰逢佳士得250周年大庆,它是全世界最老的拍卖行之一,乾隆年间就存在了。他们邀请秋斋来做展览,对此我非常激动,也非常感谢,因为有收藏家比我收得好,规模也比我大得多。佳士得比较重视19、20世纪这一时间段,与我们的偏好正是不谋而合。
  此前我在北京美术馆、南京博物馆、台湾历史博物馆都借过作品做展览。这次比较完整地呈现19、20世纪中国近现代绘画的整个发展历程,如果从鸦片战争开始延伸到吴冠中先生的辉煌成就作为结束的话,大概涵盖了100位画家。此时已不能侈谈这些画家的作品特别能卖钱,而是形容他们在艺术史的长河里边点染上浓重的一笔却一点不为过。因为时间段经历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西风东渐,洋为中用都在这个时候发生。我略略看两本书:一本是1949年以前的画家,一本是1949年以后的画家,让我着实激动不已,我明显感受到一种创造性很强的画面。从这个展览我能读出佳士得不同寻常的用心,他们不是完全以商业的角度来做展览,他们动用的团队也让我震撼,我觉得佳士得通过此方式在教育整个社会。
  雅昌艺术网:谢谢!也期待这个展览的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