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新兵连:我在这里系好了人生的第一粒扣子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4
作者:陆江星

当兵多年,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莫过于新兵连的艰辛岁月。因为在短短的3个月里,我经历着煎熬和快乐,经历着失意和得意,经历着挫折和成功,经历着幼稚和成熟……

“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军到部队,红红的领章印着我开花的年岁,虽然没有戴上呀大学校徽,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万岁,生命里有了当兵的 历史 ,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懊悔……”这首《当兵的 历史 》,已伴我度过了32年军旅生涯,至今它仍像一支悠扬的晨曲时时涤荡着我的心扉,揭开我尘封的记忆。

记得1987年11月26日是个细雨霏霏的日子,我们108个憧憬着蓝色梦想的兄弟,从皖南县城离开故土和父老乡亲,踏上北上的列车。经过一天一夜绿皮火车的颠簸,于次日凌晨3点多到了北方一个叫南泉的地方,开始了新兵连的生活。

“全体集合!都去理发!”第二天上午9点多,还在朦朦胧胧睡觉的我,被老班长一阵尖厉的哨声和大喊声惊醒,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跟在老班长后面来到理发室。

“今天所有人都要理光头!”老班长命令着。我是个刚离开高中校门的学生兵,也是个最不情愿理光头的人,但面对班长严厉的命令,又有啥办法?理光头,给当新兵的我第一个“下马威”。

“战争分娩了一个产儿,她的名字叫军人,当战火和硝烟造就这一特殊职业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流血和牺牲,残酷的战争已使她成为人世间付出代价最多和牺牲最大的一种职业。大家既然来当兵,成为一名军人,就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要不怕吃苦、不怕流血流汗、不怕牺牲。今天,我可以奉告你们,等完成3个月艰苦的新兵训练后,你们才算是一名真正的士兵!”新兵连指导员的话像铿锵的战鼓击打在每一个新兵的心坎上。

接下来,开始了“由民到兵”的转变,学习条令、熟背条令,进行各种政治和军事理论学习,同时,也开始了更为严酷的队列训练。练口号、站军姿、稍息、立正、停止间转法、5公里跑、紧急集合……样样都不能含糊。

记得那时正是寒冬腊月,外面寒风刺骨,天空还飘舞着雪花,老班长每次带我们到操场上去队列训练,不让戴手套,手冻得像小红萝卜一样,雪花直往脖子里钻,冷得直发抖,但老班长愣是让我们坚持练队列,直到队长下令,老班长才带我们回连队。

可能是那几天患感冒的原因,高强度的训练之后,我的腿脚像灌了铅,浑身感觉疼痛难忍,晚熄灯后躺在床上,自己悄悄地流眼泪,心里头也有点后悔来当兵了。

第二天早上出操,班长好像看出了我有些疲倦,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太累有点吃不消了?其实,我当初训练时也累得想打退堂鼓,但后来,咬咬牙、挺一挺不就过去了吗?小伙子,咱当兵的就得有股血性!”

老班长的一席话,像给我注了支兴奋剂,我心里头感觉热乎乎的,顿时热血沸腾。

还有一次,晚饭后连队点完名唱完歌,老班长却让我们留下,在电视房里,让全班同志坐在方凳子上练军姿,上身笔挺,两眼平视,两手放膝盖,头上顶着水兵帽。老班长在一旁盯着,谁也别想动,就这样一直练了3个多小时。

快结束时,我感觉脑门子发热、身上流汗,用手一摸鼻子,发现鼻血直往下流。我连忙喊报告出列,可鼻血已经流了一大摊了。事后,我用凉水冲了冲,第二天又接着参加训练。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老班长时常用这种带有浓重沈阳口音训导我们。在他的严训管教下,我们这个班成了连队的“尖子班”,流动红旗得了一大堆,受表扬人数总占连队头名。

我内心里对班长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当时少数城市来的战友对他组织训练和纪律要求的“狠”却非常不理解。有次,两个战友利用上厕所之机,偷偷地在围墙边抽烟,被老班长发现,当场对他们进行严厉批评,并在班里宣布让他们两人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还有熄灯就寝后,在室内说话,被他抓住的战友也要当众罚站,等等。

老班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默默地用行动感化所有的新兵,用心融化不理解他的战友的“心结”。

记得翌年2月,新兵生活快结束时,连队接到上级的一项重要任务——参加支援济南到青岛的公路扩建工程建设。

那段时间,老班长带着我们早出晚归,凌晨4点半吃饭,5点准时出发,徒步从部队营区走将近2小时的路,到达劳动地点。我们用自带的脸盆、铁锹和镐头等工具,一盆一盆、一筐一筐地将挖出来的土运到公路旁边,老班长甩镐头的手磨出了血泡,但他坚强地忍受着。

中午,吃大解放车送来的馒头和咸菜,老班长总是先让我们新兵吃个够,他自己最后吃。到下午二三点时,自带的水壶里的水喝干了,实在口渴难耐就喝挖出的水沟里的水,一直干到下午5点左右收工,然后再徒步回到营区。

回来后,整个人像散了架子似的,晚上熄灯,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那时团里还没有自来水,吃的是井水,热水供应也非常有限,有时半夜醒了,大伙渴得难受,就把头天晚上打的准备第二天早晨洗脸用的水喝了。

就这样坚持干活,战友们都看到了,老班长总是脏活重活抢着带头干,吃饭睡觉总是最后一个。从此以后,大家都和这个“黑脸”班长成了好兄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战友,也真正地理解了“严是爱、松是害”这句话的真谛。

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打电话要请假到几公里外的镇上去打,与亲朋好友联系最多的就是写信了。训练、劳动虽很辛苦,但感到非常地快乐。每当训练间隙或结束,就坐到小马扎上,给家人、同学、朋友和老师写信,同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聊部队的生活、水兵的趣事和今后美好的人生愿望。

最高兴的事,就是看通信员抱着一大摞信到班里来,专注的目光依依不舍。收到信的人心里特高兴,没有信的战友,像晒蔫的茄子耷拉着头,显得特失落。

读信更是一种风景,这在战友之间不算秘密,全班人有时还相互传看着、议论着,看谁的女同学或女朋友漂亮,看谁的信写得有文采,一个个新的期盼在心里燃起。

还有更兴奋的事就是打靶和扔手榴弹的比拼,谁打了个满环,谁吃了个零蛋,谁的枪法准,谁的手榴弹扔得远,战友们谈论起来,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私下里“比学赶帮超”的劲头很浓。

还有更快乐的事,就是看电影、搞演讲比赛、看队与队之间的篮球比赛和拉歌、拔河比赛,这简直成了军营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特别是拉歌,还有不少脍炙人口的比赛语呢。什么“革命歌曲大家唱,要你唱来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队,来一个,来一个,一队”等等,直叫得你心花怒放,直叫得你心潮澎湃。

也正是在那样的氛围中,我学会了《战友之歌》《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30多首革命歌曲。

岁月悠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一名水兵成长为一名领导干部,我对组织始终抱以感恩之心、感激之情,但我更感谢新兵连刻骨铭心的日子,它挽着我度过了人生那段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它帮我系好了人生的第一粒扣子,它带给我战胜困难的勇气、无尽的力量、奋斗的激情和战斗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