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是》2010年第11期封二“时代先锋”。
演绎东风剑法 :中国战略导弹作战运用专家邱成龙 (第二炮兵政治部宣传部供稿)
在中国战略导弹“绝密档案”中,签署他名字的“作战运用方案”数以千计。
在第二炮兵演习发射的“中军帐”里,由他拟定的“作战辅助决策报告”在信息化指挥平台上无声运转。
在青灯古卷的科研单位和铁马金戈的导弹阵地上,他培养的导弹精英挥戈砺剑,追随他的脚步。
胸怀使命编织“中国弹道”,满腔赤诚演绎“中国剑法”,2009年10月29日,著名战略导弹作战运用专业带头人、常规导弹作战运用研究奠基人、第二炮兵装备研究院原研究员邱成龙,走完了69岁的驭剑人生。 2009年仲夏,北京西郊,静谧的病房内,身患肺癌晚期的邱成龙,难得惬意地享受着弟子们送来的祝贺:由他担纲研发的新一代某作战运用系统,全票通过了专家组评审验收。
邱成龙笑了,很开心。这个成果,把我军战略导弹作战运用信息化推进了一大步。从事导弹科研事业35年,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病榻上接受成功的祝贺。
随着战略导弹研制的成功,战略导弹作战运用信息化便进入了国家战略的议事日程。1975年,处在“十年浩劫”尾声的中国,掌握导弹专业知识的人才凤毛麟角。作为其中一员,邱正龙被选调到第二炮兵某研究所,进入这一研究领域的核心。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还未开垦的土地。
北京,邱成龙正发动着一场“长征”路上的攻坚战役。这一次,中央军委将“战略导弹作战运用研究”列为重大科研工程,组织全国近千名科研人员展开联合攻关,由邱成龙担任技术牵头人。一路风雨,他带领团队连克8道核心技术难关,斩获40余项关键成果,编写出我国第一部《战略导弹作战运用手册》。在尘封的档案里,记载着当时权威专家组的鉴定:“战略导弹作战运用研究是一项世界性难题,该研究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
出于保密考虑,上级领导决定这一成果不参加任何评奖。但总部有关部门破例为这一成果召开了一次秘而不宣的庆功会。
随着计算机时代的来临,邱成龙又把目光投向计算机数据处理。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带领团队完成了基于计算机平台的“导弹作战运用系统”研发,实现了全要素快速优化运筹,作业速度提高数十倍。从办公桌上的草稿盈尺,到微机室的键盘操作,近在咫尺的一小步,却是军事运筹跨入计算机时代的一大步。
对于真正的科学家而言,胜利往往不是凯歌,而是下一场战役的集结号。
上世纪90年代以来,新型导弹增多,作战运用更加复杂。邱成龙把眼光瞄准了建立新型导弹作战模型体系上。这一课题的核心在于把数十个作战要素编成作战模型,把首长的作战意图进行量化分析。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当年的科研日志,清晰记载着课题组40余次下部队、进工厂、赴靶场调研求证的足迹。日志背后,是高高叠起的第一手技术资料。这个资料堆,支撑起了新型导弹作战运用模型的方法体系。借用一句专业术语,这一体系为“我军新型导弹作战力量优化提供了核心技术基础”,作为领军人物,邱成龙也成为公认的“常规导弹作战运用奠基人”。
登顶学科高地,探求“大国剑道”。邱成龙填补着国内一项又一项的空白。在这次史无前例的“长征”中,战略导弹部队作战运用的“第一学科”由此开创;一整套具有中国特色的导弹作战运用理论体系由此奠基,涵盖了战略与常规两大作战运用宏大架构和科学体系,堪称一套出神入化的“东风剑法”。 1995年7月18日,新华社受权发布公告:7月21日至28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东海公海上进行导弹发射训练。寥寥数语,却迅速触动了全球军事战略神经。
在导弹呼啸升天的背后,是运筹务必缜密、毁伤务必精确的导弹作战运用方案。给这个方案提供决策咨询的,就是邱成龙和他的战友们。中军帐里,他担任导弹作战运用专家组组长。
“邱成龙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参谋’,只要有他在,重大发射演习就有底气。”二炮首长这样评价这位“智囊”。作为导弹作战运用的首席专家,他数十次为全军、第二炮兵组织的重大演习及战备任务,提供重大决策咨询和技术保障数百次。创造了我军及第二炮兵史上诸多第一:第一个辅助决策中心技术负责人,第一个作战运用中心技术负责人……
一次,一场大型演习拉开帷幕。由于导弹型号、打击频度、作战要素空前复杂,第二炮兵首次成立演习辅助决策中心,邱成龙担纲技术负责人。而他根据毁伤模型计算和作战仿真推演提出的咨询意见,大胆提出:某突击频度可以减少某型导弹数枚。
语出惊四座。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想法。但首长们相信了他的判断。演习的结果证明,这个方案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在另一次全军组织大型战役联合演习中。邱成龙担任第二炮兵作战运用中心技术负责人。在三军联合作战平台上,邱成龙把导弹作战运用演绎得出神入化。军委、总部和第二炮兵首长盛赞邱成龙计算精准、方案务实,一起参加演习的军兵种同行纷纷流露出钦佩之情。
对这样的赞美,邱成龙淡然一笑。身经百战,让他深感传统作战辅助决策方式,已不能满足信息化条件下导弹作战集团的需求。他的目光投向了研制基于信息化平台的“战役演习辅助决策系统”。
这是一个极富挑战的艰巨任务,涉及到系统学、运筹学、工程学,以及光电、机械、网络等10多个学科。邱成龙带领的课题组为各作战要素逐一建立作战模型,开发作战软件,嵌入决策系统。两年后,这套系统开始投入使用,演习辅助决策完成了自动化、网络化、智能化的跨越发展。这也是我军第一个战役级的演习辅助决策系统。 邱成龙常说,严谨求实是一个科技工作者的生命,要甘于板凳一坐十年冷。(新华网 陈双维 摄)
“导弹作战运用计算表”,是一项需要艰深繁琐的理论计算类研究课题,当时国际上也属难题。邱成龙选择了迎难而上。
一千多个日夜,他埋首在弹道作战的数据中,草稿装了4麻袋。3年后,他把数百万组原来只有小数点后4位数的数据推算到6位,使计算精度提高了两个数量级。这厚厚一本“数字海洋”,被称为我国战略导弹作战运用计算领域的“新华字典”。
不为荣誉名利而诱惑,不为一已私利而分心,是邱成龙一辈子用生命坚守的职业情操。他曾2次入围中国工程院院士有效候选人却落选,只因课题大多是辅佐高层决策的“国家机密”,导致评选委员会对他的核心价值和重要意义知之甚少。
每一次落选,邱成龙都坦然一笑,转身专注于下一个课题。这一笑,是对名利的淡泊,是无欲则刚的豁达。
邱成龙的“人师世范”,更体现在他的甘为人梯。在他培养的弟子中,不论是已成中流砥柱的潘晓山,还是跃上潮头的新一代带头人常存,或是崭露头角的女弟子肖荣,都完成了“站在邱成龙肩膀”的起跃。
记者在装备研究院提供的一份材料中看到,浸透他心血的学科人才方阵中,已有9人担任第二炮兵导弹专家,8人成长为学科带头人,35人次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以上奖项,形成了为人瞩目的导弹作战专家群。
2009年2月,积劳成疾的邱成龙病倒了,深感余日无多的他,把病房变成了办公室,指导有关科研人员整理完成并移交了上百份重要科研资料,完成了《第二炮兵导弹作战运用》教材的最后修订,指导所带博士生完成了论文答辩。
2009年深秋十月,邱成龙走近了生命的终点。他把老伴赵青云叫到床前,留下最后的遗言:“我一生都是幸福的。旧社会上不起学,建国后幸运地成为家乡第一批小学生;高中毕业读不起大学,我幸运地被保送到军校学习;导弹武器研制成功后,我和战友幸运地创建了导弹作战运用专业。经历了这么多,我幸运地走到今天,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