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05
铁木社成立于六十多年前合作化之初,在那一段历史时期里,社会主义的集体经济不断发展,就像越滚越大的雪球,而铁木社不幸在途中死去,成为一代人留存在心中的记忆。终于有一天,铁木社被夷为平地,在那之后,姥爷去铁木社破败的院子里捡回来一个废弃的马掌铁和一块破木板,似乎对那里仍然存有眷念。但实际上在铁木社还没有分崩离析时,他是从来不愿意踏进去的,对于铁木社的人和事,他也不闻不问,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因此姥爷所怀念的并非是铁木社里种种具体事物,而是一个抽象化的时间与空间。在看到昔日热闹的铁木社消亡的时,他不免怀念过往的岁月,而铁木社也因此成为了一个见证了岁月变迁的隐喻,成为了“那么好”的铁木社。
铁木社所承载的岁月感,并非全然是直接写出来的,只有在最初写开荒的时候,我们看到铁木社像一个庞大的机器一样运转,似乎十分庄严,连书记也有放下身段献殷勤。这是由于在那个时代,他们的生产关乎能否按时开荒,在这里作者用到了“督战”这个词,他们的劳动就真的如同战斗一样,是具有使命感的。
在庆功大会上,他们私下议论草原开荒的坏处,姥爷因此被指控为漏网的牧主,他慌忙离开铁木社不仅是因为他个人的性格胆小怕事,也体现出了那个时代人们共有的特点。积极劳动要受到表彰,戴红花,而破坏人民公社的,就是人们共同的敌人,许多人都会害怕背负这样的污名。
除此之外,作者就没有刻意写铁木社的时代感了,在孩子们的观察中,铁木社里打铁之类的工作都只是迷人的“游戏”,铁木社成为一个他们想象中的乐园,这是孩子的眼中与成年人完全不同世界。这也是一种最纯真的观察视角,通过它与现实的反差,更能反衬出时代原本的沧桑。
铁木社的岁月感也体现在姥爷醉酒后的落泪中,如果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木匠,没有特别的痛苦,是为何而哭呢?首先不得不提的是他的身世,他是达尔罕亲王和固伦端敬公主的后代,父亲是晚清的私塾先生,即使昔日的风光早已不再,在他身上也有一些遗存的,难以发觉的傲气。而如今在其他人眼中沦为“穷酸”的存在,只有在为他人做工的时候可以获得体面,这在他心中可能留下了难以察觉的创伤。
姥爷与铁木社之间存在的割裂,体现在他与孩子们在面对铁木社时的反差中,我们时常去那里玩耍,将那里当做乐园,而姥爷从不踏足那里,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属于”那里的人。这并不是因为厌恶自己的工作,作为一名木匠,姥爷是自得其乐的,即使是离开铁木社后,他在家也继续敲敲打打,自己修理家具,将这些铁工、木工活当做一种娱乐方式。
醉酒后的落泪与他骨子里的书生意气也有关,姥爷虽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但也喜欢读书,但在这样的社会生活环境中,知识分子毕竟是少数,因此没有人愿意与他交谈。即使醉酒后的姥爷是和蔼风趣的,妙语连珠逗人开心,也没有人愿意做倾听者,更不要提交谈了。因为孤独,他独自流泪。
姥爷喝醉后的三个阶段,从对话到自言自语再到哭诉,是情绪的累积与爆发。实际上在自言自语阶段他可能就已经知晓自己无人倾听了,他哭诉的时候,其他人都是远远离开的,所以他的人生经历中有些不为人知的痛楚,那些让他懊悔与无奈的过往也无从得知了。作者在这里的留白让我们始终不能透彻理解姥爷的内心,但是人与人之间何尝不都是隔着迷雾呢?孩子与老人之间相差的几十年岁月,也让他们心灵的距离愈发远了。在最后,作者懂得了姥爷醉酒后的和蔼可亲,知道他似乎非常想倾诉,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理解了。铁木社搭建起的桥梁,是人与时代之间的,也是人与人之间的。
铁木社的岁月感也体现在它本身的许多特征中,风箱、铁匠炉、吊马桩都给人陈旧的感受,打铁与木工都是带有旧时代气息的工作,如今我们不再频繁使用马车,掌马钉就显得那样陌生而古老,那写细致繁琐甚至带有仪式感的工作,只留下一声声回响。同样,如今住在城市的我们几乎没有机会接触打铁,只能通过一些文字的记录,像孩子们在门外观察一样,再也无法靠近。
《铁木社》将一个时代的缩影展现给读者,在在不停前进的历史中,保存下铁木社在人们心中留下的痕迹,似乎也在告诉我们,新旧更迭,只不过是万事万物的规律。